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吸了几根烟,总之香烟的味道对于我来说很难消受,不过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杜干云听懂了我所有的话,甚至包括了一些连我都不明白的问题,从他转身叹气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这样的事就算是雷厉风行的杜干云也解决不了。
爱情这种事没有谁欠谁,说到底是不过是谁更在乎谁,在我跟沈可人和杜思盈三个人之间,沈可人在乎的是李侠白,而我以前更在乎的人却是杜思盈。
也许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对沈可人的是愧疚,对杜思盈的是失望。
可是爱情是一件太多变的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某件事诱导而变成另一件事。
既然已经明白了心里的想法,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耗下去,杜干云的别墅虽好,可我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住下去,是时候跟这里道个别了,毕竟这里是我短暂的人生中最好的回忆。
下午的时候我从地下室走到一楼的客厅,看见杜干云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他这个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相信任何事,却想不到金盆洗手之后也信起了佛。
“云哥……”我叫了一声,坐到杜干云的身旁。
“哦……大虾啊,一会儿咱们出去吃晚饭。”杜干云瞥了我一眼,又开始闭目养神,手里的佛珠一直没有停下。
“云哥,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了?”
“哦?你说这个啊!”杜干云将佛珠套在手腕,摸着板寸头大笑,“跟你瑜姨去五台山的时候求的,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老了,退出江湖之后竟然成了惊弓之鸟,什么都怕,没事的时候念念这个也安心些,就是不知道佛祖会不会原谅我这个满手鲜血的人。”
我笑了笑,抓起杜干云的手腕给他把脉,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肯回头,佛祖自然会原谅你。”
“哈哈,你小子出去一趟长大了,以前你可没那么滑头了。”
我摇了摇头,缓缓放下杜干云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云哥,往后岁数大了得多注意调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还要过很多好日子。”
杜干云眉头一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抬起身笑道“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烟酒从来没戒过,也不直道还能不能缓过来。”
“这个不要紧!”我点点头,解释道“烟酒之疾,虽然难以去恶,可是只要你戒烟限酒,那么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顽疾就不会在恶化,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清肺护肝的方子,每天服用,用不了多久身体的毒素就排得差不多了!”
“又喝汤药啊……”杜干云苦笑,“大虾,说真的,你医术虽然高明,就是全国的专家也比不上,可就是你这个汤药实在是难喝得很,太苦!”
我笑了笑,宽慰道“云哥,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些病还有得医,有些病连吃药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更痛苦!”
“不会的!”杜干云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是神医,这世上还有你治不好的病?”
看见杜干云这个样子我心里一阵苦涩,说实话跟着杜干云混的确很开心,不光对兄弟好,而且掏心掏肺,总之跟他在一起很自在。
“怎么?还真有你小子治不好的病?”杜干云一张认真的脸,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当然了,我又不是神,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沈……”话说到一半我就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气氛一瞬间陷入安静,良久,我打岔道“云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哦?臭小子你还敢有事瞒着我,信不信我揍你。”杜干云抬起手,赶紧将尴尬的气氛打破。
“云哥,其实在我见到你的那天起就不自觉地观察了你的气色,中医良久望闻问切,望排首位,说的就是观人气色。”
“哦?那你看出什么了?”
“云哥,你有没有发觉自己的额头有一条深纹,纹深切红,这是你多年在江湖上拼杀积攒的戾气。”
“戾气?”
“不错,戾气一说绝非子虚乌有,这就像是唐寅的那把离人锥一样,武器沾满鲜血就有杀气,人如果长时间生活在刀光剑影的日子里身上就会生出戾气。”我顿了顿,继续道“你身上的戾气很浓厚,绝不是一朝一夕攒下的,已经根深蒂固,除非你心里放下,不然根本无法去除。”
“哦……”杜干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现在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我笑了笑,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佛珠,“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云哥,你退出江湖看似失去了希望的风光,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你身上的戾气也消散了很多,刚才我给你把脉的时候发觉戾气对你的伤害已经很小了,只要每天服用我给你写的方子那么剩下的戾气就能一点点去除!”
“哦?这么说还真是佛祖保佑我?”杜干云惊讶道。
“也许是吧,佛法能净化心灵,洗涤世间罪恶,自然能够净化你体内的戾气。”我找出笔和纸写了好几个方子都觉得不好。
“这么说我还真要常年念佛了?”杜干云又闭目养神,也不管我干什么。
“心中有佛,佛祖自然会保佑你!”我终于落笔,看着纸上的方子,这也许是我这些年来写的最纠结的一张。
我看着玻璃窗外的黄昏,原本沉重的身体忽然轻松了许多。
“云哥,我想先出去走走,在家里闷一天了,出去透透气。”
杜干云看了下手表,迟疑道“这样啊,去吧,一会儿在哪个饭店打电话告诉你。”
“好!”
“身上有钱吗?别一会儿没钱打车!”
“有……”我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
“行,去吧,别走太远!”杜干云对我摆了摆手,像一个怕到了饭店找不着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