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我坐在医院的餐厅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处在医院的缘故,我总是觉得有点冷,反观细鬼倒是放开得很,大口吃饭,就像又回到当力工那会儿。
杜干云的脸上挂满了歉意,他说,自己这辈子命苦,老婆走得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么多年别说长这么大的病,就算是感冒都没有过,若是这块心头肉没了,自己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也难怪,别说杜思盈是杜干云唯一的女儿,就算是任何一个人看见杜思盈的模样都会此般怜惜她。
只因为她生得实在美丽。
她就像是一朵幽咽的百合在宁静的夜里悄悄绽放,她的眉并不轻细,可却仿佛锁着三分愁绪,她的眼眸也并不深邃,却蕴含十里温柔,她的嘴虽然被病痛折磨得毫无血色,可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同样对她百般怜惜。
我笑了笑,看着杜干云满面惆怅的样子打趣道:“杜老大别这么说,你不光有你女儿,不还有那个花店老板娘吗!”
哪知我话刚一出口,杜干云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了我一脸,一脸囧样摆着双手支吾道:“毛头小子瞎说什么!真是……呃……真是……”
我擦了擦脸,越看杜干云的样子越好笑,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一点黑帮老大的架势,“杜老大,你现在还相信我吗?”
我突如其来的严肃使得杜干云一愣,缓缓点燃一根烟然后又随即掐灭,靠在椅子眉头微皱,看了我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相信。”
“为何?”
“且不说盈盈的病有没有痊愈,就刚刚她吵架的气力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过。”
“所以你确定她恢复精神与我有关?”
杜干云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其实在你跟细鬼出门之后我便吩咐兄弟将负责盈盈病房的清洁人员请来,在我仔细询问之下果然如老弟所说的那般,有人付钱让她每天往花瓣上喷洒女人的月经。”
我笑了笑,杜干云话说得轻巧,想来一定用了威逼的手段,不过杜干云心思之缜密也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没有在保洁人员的嘴里问出什么吗?”
杜干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满面唏嘘,“一个普通中年妇女做保洁只为了养家糊口,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我点点头,忽而想起将我和细鬼引诱到装满血厌的民工,他们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生活,想到这里不觉让我联想到饲养血厌的人会不会就是布局的幕后黑手。
“杜老大,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杜老大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你什么意思?”
“商女泣魂阵和杜鹃啼血局都不是常人所能布下,布局的人对这两种阵法的效果必然了若指掌,所以我想他的目的不光是想让你死于非命,还想让你家破人亡。”
听了我的话杜干云苦涩一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结下的仇家已经数不胜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
“杜老大可知道城郊仓库是谁的产业?”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曾遇见过另一件事,而那件事很可能与布局的人有关。”
杜干云眉头紧皱,沉声道:“码头上大多数人都有生意来往,那里龙蛇混杂,大大小小盘踞着十几个帮派,就算是自己家仓库里屯的货也可能是帮他人带的,而他人很可能也是帮另一伙人带的,所以很难说得准到底出自谁手,不过要查的话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一时半会我给不了你答复。”
“那十二幅商女图呢?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会不会有人故意图卖给你?”
“你说的这个昨晚我也想过,这十二幅图是我在拍卖会上所得,拍卖的人是一个老外,十二幅图清末的时候流落海外,我也是抱着一种落叶归根的心情才从老外的手里买下来,试问一个老外又如何懂得什么叫商女泣魂阵!况且就算是有人想要害我,也绝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卖给我。”
我用力搓了一把脸,听杜干云所说这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现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仓库这一块,然而我还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大虾,一定要找到幕后的人吗?”
“嗯。”我点点头,凝重道:“商女泣魂阵只有找到施阵之人才能解开,利用我匕首上的杀气震慑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有一天会压制不住,那个时候不光是杜小姐,你也会暴毙。”
杜干云有些神伤,看得出来他多半是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每天过着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的性命恐怕早就置之度外的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些许,最终还是脱口而出,“有是有,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
“那是一个极为艰险的办法,如果不成功杜小姐会当场死掉,就算我侥幸成功,也不能将商女泣魂阵就此除去。”
杜干云点点头,悻悻道:“这商女泣魂阵为何如此厉害?”
“只因为死去的这十二个商女每一位的一生都过于凄惨以至于不光被困于阵中之人会暴毙,就算是施阵的人也会被商女的阴风反噬。”我顿了顿,有些迟疑,“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无法想通的地方,要杀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为何幕后之人独独用了这种害敌伤己的办法。”
正说话间,一个黑西装走到杜干云的身后,俯着身子在耳边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哈哈哈……”杜干云听了黑西装的话霍然站起身,朗声道:“大虾老弟,我杜干云这辈子没服过谁,你算一个,马六儿已经醒了,不光意识清醒,还能说话了,走,跟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