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刚才沐白水看到金卡背后的情景，一个人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就在杜思盈还在追着我问的时候，另一位竞争者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花白的头发已经因为岁月的缘故变得稀疏，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儒雅考究，精心修饰过得长长的山羊胡子悬挂在下巴上，一身类似灰白色的长袍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过去的教书先生。

曲悠扬走到众人面前，面上挂着微笑，并没有沐白水那般刻在脸上的古板，却也不会因为和蔼而让人轻视。

他看起来跟段铁口岁数差不多大，不过身子骨却似乎比段铁口硬朗了许多，就连声音也并没有外表那般苍老，“段兄，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此话，杨秀在一声感叹，“恐怕在场众人当中，他是为一个有资格这么称呼段老的了！”

细鬼笑了笑，接下话茬，“那当然，他岁数也不小了，再叫段老是有点说不过去。”

“不，曲悠扬有资格称呼段铁口为段兄，可并不是因为年龄大，而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哦？”细鬼疑惑道。

“小兄弟，你可知道外界之人给曲悠扬取的外号是什么？”

“气死活阎王嘛！”细鬼灿灿地笑了笑，“刚刚盈盈说过。”

“的确是气死活阎王，风闻曲悠扬的七十二路续命神针能够使垂死之人起死回生……”

细鬼直接将杨秀的话打断，“杨先生，这个我也听盈盈说了。”

杨秀点点头，随即问道：“那你可知道段铁口的外号叫什么？”

“铁口直断！”细鬼对答如流，“听盈盈说段铁口只需要瞧上一眼便能得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如何，有多久的寿命，是医学界的权威。”

“嗯……的确，那小兄弟我且问你，如果世间众生寿命的长短早就已经被人定好，那么这世上谁最有资格做这样的人？”

“定寿命的长短……”细鬼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清楚，不过神话中人我倒是知道一个。”

“何人？”杨秀似乎已经意料到细鬼心中的答案，满脸笑意。

“九幽之下，十殿之主。”细鬼竖起大拇哥，面露傻笑，“自然是阎王爷爷了！”

“不错，能够定人寿命的当然只有阎王爷，”杨秀眉头紧锁，沉声道：“可是段铁口却也能断定一个人的寿命，他的外号可并不是所谓铁口直断，而是铁口阎君！”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一惊，一开始听杜思盈介绍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现在听杨秀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难怪杨秀会说曲悠扬是这里唯一有资格这么称呼段铁口的人。他们两个人一个叫气死活阎王，另一个叫铁面阎罗，从名号上听就是平起平坐水火难容的两个人。

“那……那他们两个若是同时给一个人看病，一个说必死无疑，另一个说还能还魂续命，那到底该听谁的？”杜思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心直口快。

“听谁的？这个问题已经不新鲜了，在他们相遇之前的十几年间总有人争议这件事，直到一个有一天他们两个竟然真的风云际会聚在了一起。”

“那杨先生，段老和曲老到底谁赢了？”

“谁也没赢，或者说是曲悠扬赢了段铁口半招。”杨秀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重，“早在很多年前我跟着师父学医的时候听他老人家说起过这样的事，说的是一位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在他六十岁寿辰那天分别请来了当时风头正盛的两位中医圣手，其中一个是段铁口，另一位便是曲悠扬。”

“那位达官贵人虽说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可是人大多数都是贪生恶死的，何况是一个享受了半辈子荣华富贵的老者，于是他便在自己六十岁大寿的那天请教上宾段铁口，希望他能够告诉自己还有多长的寿命。”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怪人，若是段老爷子告诉他明天就死怎么办，难道还不活着了，大喜的日子要是个坏消息岂不很煞风景。”细鬼在一旁插嘴道。

“小兄弟，你现在感到奇怪，是因为你没有享受过那样的生活。”杨秀看了细鬼一眼，摇了摇头，“段铁口既然号称铁面阎罗，自然也不会因为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气氛而说谎骗人。”

“难道他就不怕得罪人？”

“得罪人？”杨秀一声冷笑，“试问这世上有谁敢得罪大夫，更有谁敢得罪一代名医！”

细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是，这世上谁能保证自己没有头疼脑热，那这么说的话当日段铁口给出的一定是不好的消息了？”

“对！”杨秀伸出三根手指，“段铁口告诉那位达官贵人只剩下三日的阳寿，三日之后的子时便会暴毙！”

“嘶……”细鬼倒吸了一口凉气，“三日，子时，这消息可真的糟透了。”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可并算不上坏。”杨秀顿了顿，目光看向我，沉声道：“李兄弟，如果换做是你，还有三天的寿命你会做什么？”

“我……”我本以为自己会将遗愿脱口而出，可到我张口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杨秀笑了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接着道：“那位达官贵人得知自己还有三日的寿命恐慌不已，毕竟铁面阎罗断人生死不是儿戏，好在这个时候他还请了另外一个人，曲悠扬！”

“他的外号是气死活阎王，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谁是谁的克星，一个断人生死，一个为人续命。”杨秀看向那个正在跟段铁口寒暄的老者，悠悠道：“段铁口就像他的名字那般铁面无私，而曲悠扬则圆滑处世，他告诉那位达官贵人，就算你只剩下了三日的阳寿，我也能将你的寿命延长一日。”

“一日？”细鬼不以为然，“这也未免少了点吧。”

“少？莫要说一日，就是半日已难如登天，延至一日已经算得上是奇迹。”

杜思盈点点头，对杨秀的话表示赞成，“可是曲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未免让段老有些下不来台。”

“问题就出在这，他们两个都是医学界的权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自然成了众人舆论的焦点，两人为争夺天下正宗之名立下字据，谁胜谁负三天之后便有答案。”杨秀一声长叹，“可怜神农尝草心，这世上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段铁口，为何还要有个曲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