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天一夜,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杜思盈在还没天黑的时候就被师父关进了厢房里。
师父说,咱们山里不如大都市,山里人容易说闲话,要是放在过去在成亲之前女子都不能来婆家。
师父还说,女子的名节很重要,孤男寡女本就不能单独在一起,尤其是在晚上。
师父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件事都跟四维八德有关,我本以为以杜思盈的暴脾气会把师父的话当成耳旁风,甚至我已经联想到她跟师父两个人吵起来的情景,只是没想到杜思盈在吃完饭后真的老老实实地去了厢房,而且还收拾了碗筷。
只是,正当我闭着眼回忆这个情景出神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伸进我的脖子里,吓得我一个激灵。
“你……”看见杜思盈的笑容,我立刻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这啦,让师父知道就死定了……”
“没事儿,瞧把你吓得。”杜思盈坐在我的床边,摆弄着师父给她的礼物,“你看这小玉佩,我一直听说深山出美玉,想不到竟是真的。”
“那还有错吗?”我撇了撇嘴,“这可是十几年前我们这边一个有钱的财主给师父的,那财主的小儿子重病差点死了,是师父给就救了过来,你是不知道当时那财主都给师父跪下了,还将这件玉佩送给了师父。”
“什么?你说是你们这土财主送的!”杜思盈秀眉一皱。
“是啊,小时候我跟师父要了好几次都没给我!”我接过玉佩,点燃窗前的烛火,仔细观察着。
“喂,你不要命了,点蜡烛不怕被你师父把咱俩抓个现形。”
“怕什么,咱俩又没做什么,况且我师父都瞎了,就算点蜡烛他也看不见!”
“呵,你倒真是个孝顺的徒弟。”
看着杜思盈的嘲讽,我咧嘴一笑,转念道:“不就是财主送的玉佩吗,你干嘛反应这么大,这可是宝贝。”
“哼!”杜思盈白了我一眼,“看你师父那么封建保守我还以为是个老实人,却想不到说谎话都不打草稿。”
“哦?怎么说谎了!”看杜思盈这幅模样我一瞬间来了精神,印象中师父一直都是一板一眼,我还是偷一次听说他会说谎。
“你师父说,这玉佩是药铺祖传的,传了几百年了,珍贵的很,他还说,药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玉佩你务必要收下。”杜思盈装模作样地模仿着师父的口气。
“真想不到师父还有这一手!”
“你还笑……”杜思盈拍了我一巴掌,“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你说你有没有什么骗我。”
“你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把玉佩塞到杜思盈的手里,“虽然这玉佩不是我们药铺传了几百年的,可也是极为珍贵的美玉,师父一向抠门,难得大方一回,还挑三拣四的。”
“谁知道那个土财主从哪里弄来的,说不定是剥削来的,土财主最爱做的事就是剥削劳苦大众。”杜思盈撅着嘴巴一副鄙夷的样子,可还是将小玉佩缠到手腕,看她幸福的样子根本就丝毫不在意师父送给她的是什么,只要是师父送的就好。
“哥,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在你师父的藏书库看了很多书吗?”
“是啊!”
“我也想去看看,我想知道从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好啊!”被杜思盈这么一说我忽然来了兴致,说真的离开药铺半年多真的有些怀念从前躲在书库里偷看书的日子,那种感觉新奇而刺激,让人向往。
看我随便披了件衣裳,杜思盈又给我拿了一件,“多穿点,山里的夜太凉了!”
杜思盈虽是一随手,可却让我心里一暖,我拿起蜡烛,拉着杜思盈的手蹑手蹑脚地走进地下室。
一推门一股发霉的味道传来,整个藏书库都潮湿的很,一些书已经因为返潮而变得褶皱起来,就像被水浸泡过一样,上面还有来来回回的水圈,一些书掉在地上已经发霉,甚至有一个书架已经倒了,上面的书散落满地。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师父一向爱书如命,每天都要来整理,一点灰尘都不能用,根本不会出现任凭书掉在地上这种情况发生,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添上一本新书。
杜思盈看到我这个样子安慰我不要伤心,然后便蹲在地上整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我想师父的心里一定很痛苦吧,爱书如命的人忽然失去光明那是一件怎样痛苦的事,而且还是我夺走了师父的光明。
或许我开启鬼眼那天师父正在藏书库里看书,而那个倒在地上的书架很有可能就是师父因为失明而愤怒推翻的。
“哥,你不要难过了!”杜思盈蹲在地上,“快来帮忙把书架扶起来。”
“咦?这是针灸九治!”杜思盈捡起一本地上的古书,“这是金汤十八回!”
“哇……连百草尝这样的不传世的书都有,是不是真的?”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抬起书架,将散落的书放回原来的位置,让杜思盈在一旁看书,因为只有我才知道书原来放在什么位置。
虽然用不了两天师父就再也不可能去看书了,不过我总觉得应该把这里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杜思盈点着烛火看了一会儿,满怀心事地走到我的面前,“哥,你就是看这些书长大的吗?”
“嗯,我没上过学,小时候还不就是泡在这里,不然怎么打发时光。”
杜思盈点点头,忽然间变得很沉默,“哥,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会骗我了。”
“哦?”
杜思盈将百草尝递到我的身前,“这本书虽然艰深苦涩,不过我倒也看懂了一部分,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的医术这么高超了。”
“为什么?”
“因为医者父母,这里的每一本书虽然记载很多医术,可是每治一病都在讲述医者父母的道理,告诫人行医是务必诚意正心,你能把这里的书通通读遍,就说明这个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在你的心里,试问有谁的父母会害自己的孩子。”杜思盈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敬佩,“难怪你的医术这么高明,其实并不是你博览群书,而是我们学习的目的根本就不同。”
“我们在学校学医大多数都是为了找一个好工作,而不是像你这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济世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