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阡时古镜被千面公子撞得碎裂，可我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怨恨，相反更多的是同情。

也许是被师父赶出门受尽了人情冷暖缘故，让我看清楚了什么是人性！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找回你丢失的脸？”

千面公子点点头，一场长叹，“说真的，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

“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相比于找到一面可能没有镜片的框架来说很划算，不是吗？”千面公子顿了顿，潇洒的面庞忽然间阴沉不定，似乎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便又做了一个决定，“我带你去个地方！”

千面公子拉起我的手臂说走就走，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杜思盈老老实实地跟在我的身后，想必对她来说这里的恐惧要远远比我夸其他女孩子漂亮而吃醋要难受得多。

推开门板的一瞬间才发现时间已经是正午了，太阳并不是很火辣，时而吹起的微风带走街道上的衰败的黄沙，给人一种萧条的感觉，千面公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我支配，就连天都归我管。”

我茫然地点点头，走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原来这座城不过是他制造出来的一种幻境，只是想不到竟然如此逼真。

临近广场的时候便看到那两个老人仍旧在广场中央下棋，千面公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从他们身边掠过的时候面无表情，仿佛就像是看待一种摆设，甚至连城里的角楼都不如。

只是当我们从两位老人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却发现，他们原本苦思冥想的头压得更低了，不只是如此，就连他们身上的剑气似乎也弱了很多。

我仍旧记得当时千面公子扮成沈可人的模样拉住杜思盈的情景，塞北无锋在将棋盘上使出的暗劲，以至于连棋盘下的广场都压出裂纹。

我本以为是杜思盈躲得及时才没有激起塞北无锋的怒意，却想不到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沈可人”的真实身份，他之所以会用暗劲，想来也是当时生怕千面公子会突然出手而捏了一把汗。

“他们真的已经死了？”此时此刻我已经被千面公子拉着到了金窗阁楼的门前。

“你不是隔物诊脉诊出来了？”千面公子回过头反问道。

“可他们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下棋？”

“那是因为我想让他们安然无恙地下棋。”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我有点不信。

“没错，我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作什么，在这个世界里我便是主宰！”

我愣愣地看着千面公子，忽然想起一件极为可怕的事，“那是不是出了这个地方，所有的事便只是一场海市蜃楼而已。”

“是！”千面公子笑了笑，回过头看了杜思盈一眼，“只要她在我的世界里，永远都不会死。”

“那如果她离开了这里，是不是仍旧会死？”

“是！”千面公子回答的斩钉截铁，“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不死。”

“什么办法？”

“让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为自己的主宰！”

“你是说……”

“没错。”还没等我说完千面公子便将我打断，拉着我的手腕径直向着阁楼走去。

熟悉的木质楼梯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昨天夜里的那场恐怖如今还历历在目，杜思盈在看见这异域风情的装饰后充满好奇，突然在楼下驻足观赏，眼睛流露出浓厚的深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我总觉得杜思盈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的僵硬，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她要去看那些西域装饰。

眨眼间我便重新回到了第三层阁楼，我本以为这里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却想不到那口猩红色的棺材仍旧摆放在我的面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奈地看着千面公子，“要不要这样。”

千面公子一摊手，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这里本来就放着一口棺材。”

“那棺材里面是不是又是一具穿着绣花鞋的无头女尸？”

“不知道，你看见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讲？”

“你知道我最后把那片阡时古镜的碎片重新捡回来了，就放在这口棺材里，所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是我有意而为的，是那碎裂镜片里的脸的所作所为。”

“那还不是你的脸！”

“虽然是我的脸，可却与我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我点点头，他说的不错，镜子里的脸虽然也是他，可却是另一个他，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他。

“既然你也左右不了他，又是如何从他的身上得到的力量。”

“其实我的力量并没有消失，相反也许是得到阡时古镜碎片的缘故，又更加强横了许多，我带上他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世上更好的活下去。”

千面公子顿了顿，道：“在你们来这里之前我曾来过这里一次，却不料被他吓得屁滚尿流，以至于从窗户上跳下去。”

千面公子的话让我一愣，“原来你真的是感到害怕，才没原路返回的，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正是因为同一个人才可怕。”千面公子眉头紧锁，“人都是只有自己才了解自己真正恐惧的东西，所以每当我打开棺材的时候都会被他物化出来的恐惧吓到。”

“那你岂这不是自己吓自己？”

“可不就是自己吓自己！”

“那他不怕吗？”

“他怕，他忍着，我有什么办法，况且他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

“那倒是，你们是互补的，他胆子大，你胆子小，他凶狠，你善良……”

“行了，别说废话了，赶紧将棺材打开……”

“等等！”我拉住千面公子的手，严肃道：“在开馆之前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我识破你之后，你曾说有人告诉你不要小看我，我想知道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朱九回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沈可人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