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公子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这个东瀛面具的来历到底是什么，可是这面具却已经很多次在最危难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他还发现自从自己得到这面具之后运气就一直很好，所以他相信这次一定也不会很差。

他紧紧地握着刀柄，虽然自信自己的这一刀在转瞬间就能将身前这个年轻人的头从身体上分家，可是对方毕竟是人间药铺的传人，况且外闻传言说阡时古镜就在他的身上，人心险恶，就算对方说不还手不见得就真不还手，毕竟这关乎着自己的性命。

他曾见过很多次在最后时刻反悔不认账的人，所以就算对方答应让自己三刀，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稍微一用力，就见眼前血光一闪，一把血红色的刀刃豁然出鞘，霎时间血气暴涨，那血红色的刀身竟像是浸满了鲜血。

就听“叮”的一声，火花四溅，血红色的刀刃好似劈到一堵铁打的墙壁上，瞬间被反震回来，刀刃不断地颤抖着，巨大的反震之力竟将千面公子的虎口震裂。

“这是……”

千面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在他刚刚涉足江湖的时候就听说这世上有一种叫做“结界”的护体功夫，身怀这种绝学的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一次，只是听说少林寺有的僧人修炼一种叫做“金钟罩，铁布衫”这等横练功夫，据说练到家的时候同样能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所以世人便将这种功夫称之为小结界。

只是那少林寺的小结界与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护体结界相比差得实在太远了。

莫天清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千面公子，似乎早就已经料到后者在见识了自己的结界之后会是这个反应，清秀的脸上满是歉意，“我没想到你的功夫竟然差到这个地步，若是连我的护体结界都劈不开的话，那么就算给你让你砍三十刀你也无法为你的师父报仇。”

虽然这话听起来略有一些嘲讽，可是却是实话，千面公子眉头紧锁，纵然刚刚自己只用了三成功力，可这护体结界实在容不得他小觑。

“本来我的身上是没有结界的，是我过于心急将药铺的四件圣物强加在自己身上，圣物择主，还没等我将最后一件圣物加在自己的身上就已经七零八落，好在我也不是一无所有，不光留下了这把镜子，也得到了这意料之外的结界。”

莫天清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在千面公子看来却成了一种无形的炫耀。

他紧咬着牙关，祭出十分的力气，血红色的钢刀又一次向着莫天清重重劈下，就听“咔嚓”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

千面公子定睛一看，只见在莫天清的额头上方竟然有一道玄青色的屏障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紧接着那玄青色的屏障仿佛像冰面碎裂那般向着四面八方裂开，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你的第二刀！”莫天清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护体结界被砍碎，而且看起来还好像少了一个麻烦，“你或许还不明白结界是怎么回事吧。”

千面公子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听他说下去。

“这结界之所以叫做结界，不光是它能够抵挡外来的刀剑，同样也能锁住修炼者自己本身的力量。这世上很多人都想修成这种力量，却不知一旦修成这种力量，那么自己的武学境界也就会随之止步不前。”

“哦？”千面公子不明白其中含义。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个人如果一直活在安乐里，那么对这世上任何事的态度都不会太积极，就好比这结界一样，如果一个人拥有一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结界，那么他必定不会再继续像从前那般苦修自己杀人的功夫，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这结界在就必定不会被人砍死，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若是有了这种想法那么他便是天下第一等大傻瓜。”

“所以你想自己的结界被人击破？”千面公子仍旧不信，“你既然意识到拥有护体结界的短处，就必定会扬长避短，又何必千辛万苦地想被人击破。”

“这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一种奴性，被安逸奴役的惰性，我虽然意识到结界给我带来的短处，可却只能清醒一时，却不能清醒一世。要想一世都清醒，一世不被人杀掉，就要一世都活在危险当中，只有危险才会让一个人警觉，才能让他时时刻刻都不忘记自己要做的事。”莫天清摇了摇头，又重新看向那血红色的天际，不知道是说给千面公子听，还是说个自己听。

千面公子缓缓闭上眼，被震裂的虎口上血迹已经干涸，只听他缓缓道：“就算你将这件事告诉我，最后一刀我仍旧会砍。”

“我知道你会砍。”莫天清笑了笑，仍旧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世上固然有很多美好的事，可是却有很多人都选择了仇恨，只因为报仇杀人时常是最简单的方法，无论是谁都愿意做最简单的事。”

千面公子一声冷哼，“杀你，并不简单！”

“与齐集遗落在江湖的四件圣物阻止这一场血淋淋的仇杀相比要简单得多，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齐集四件圣物，为什么要阻止仇杀，江湖上每天都会有人死，他们的死又与我何干？”

“你这是在逃避！”莫天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的师父被江湖仇杀牵连，其罪魁祸首并不是我，而是这世道人心，如果天下间的人不会为宝物而心动，不会为权力眼红，又怎么会生出这场杀孽，你的师父又怎么会死！”

“你明明知道你师父的死是因为这世道人心的贪婪，却不去想着如何拯救世风日下的人心，偏偏挑了一种最容易的杀我报仇，你这也算是对得起你死去的师父，也算是对得起孝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