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塞外怪侠会继续解释以意御剑的道理，可当我注意到他的双眸时，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已经变得空洞无比，想必又是千面公子在背后控制着他们。

“说这么多最后还不是败了。”千面公子有些不耐烦，可随即又转念道：“不过以意御剑的境界在当今世上却也是极为罕见的，虽然还达不到人剑两忘的境界，不过对付你们倒也可是绰绰有余了。”

两柄剑在千面公子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泛起寒光，我忽然想起从在第二重楼兰古城外见到他时身上所带的血迹，会不会就是在千面公子收服这两个老人时留下的。

就听“唰”的一声，两柄剑凌空而起，漂浮在半空之中，只见两个老人骈指成剑，手掐剑诀，一身长袍无风自起，周身寒风凛凛，竟是剑气环绕。

“难道这就是以意御剑！”我缓缓站起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这世上竟然有人修成如此神迹。

下一刻两柄剑向我们疾驰而来，速度之快，眨眼便至，根本不给我留丝毫喘息的机会。

长剑疾驰，眼见我已经躲闪不及，唯有下意识地伸出九黎刃挡在身前，就听“叮”的一声，两柄剑被沈可人一招挡了回去，此时此刻她手持紫金扇，立于身前，一双秀目圆睁，身上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是换了个人。

以意御剑本是一种很高的境界，就算沈可人跻身八百楼的行列，也不可能一招抵挡这疾驰而来的一剑，可此时此刻那两柄来势汹汹的剑发出“嗡嗡”的剑鸣声弹回两位老者手里的确是发生在我的眼前。

就在我疑惑之际，紫金扇在沈可人的手里不断旋转，就见那紫金之间竟有一抹鲜红宛若彩蝶。

这是……鲜血！

我紧紧地盯着那抹鲜红，想来沈可人忽然有此等改变一定与扇上的鲜血有关。

紫金扇上的七把剑刃名为七星解牛刃，如果不是朱九回说出这七把剑刃的名字，我连听都没有听过。

“七星刃虽是不出世的神兵，可却妨主，当做寻常兵刃使用对身体已经是一种消耗，如今你用鲜血唤醒了七星刃上的剑灵，恐怕不消三炷香的时间就会死在自己的剑下！”千面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可人，讽刺道：“真想不到你竟然为了这小子连命都不要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死了，在这小子的心里还是没有你，他还是会为了那个老太婆挖去自己的双眼，然后跟她死在一起。”

“我的事不用你关！”沈可人一声娇呼，紫金扇忽然间爆发出一股很强大的剑气，卷起的风刃好似离鞘的飞刀向着千面公子席卷而去。

就见两道清丽的剑影一闪而过，此刻站在千面公子身前的两个老人手握剑诀，凌空而起，剑随身动，在空中不断旋转，或刺，或挑，每一招都是最朴拙的剑式，可是偏偏是那看起来最简单不过的剑招竟将疾驰的风刃全然抵挡，“叮叮”剑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任谁能够想到这朱九回开启四象结界才抵挡的剑气竟然被两位老人轻松化解。

见到祭出的剑刃被全然化解，沈可人手掌翻转，紫金扇在掌间不断变换，原本紫金的颜色竟缓缓变得鲜红，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咯噔”一声，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千面公子会说沈可人还有三炷香的寿命。在那白皙的手腕间竟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断流着鲜血，而那鲜血虽然在不断地流淌，可却并没有落在地上一滴，而是全然流进紫金扇内。

那紫金的颜色原来并不是凭空变得鲜红，竟是被她的鲜血染红。

我的脑袋在这一瞬间“嗡”的一声，仿佛在这一刻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我还记得跟她初次见面的样子，她站在鬼城的门口，点着脚尖俏皮地看着我们，清晨的骄阳是那般的刺眼，她就站在骄阳下就像是可以发光仿佛全身有着使不完的活力，也许青春就是那个样子。

剑光闪动，沈可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我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她咬着唇就算是身上已经留下多条剑创可依旧苦苦支撑，她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无怨无悔地投入战圈之中。

我笑了笑，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也许这就是我一直无法理解道理，人伤心到极点的时候并不会哭，而是笑，苦笑。

我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满是沈可人的影子，我还记得当日亲吻她的那一幕，透软的唇竟是那般的香甜。

“嗤”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将我唤醒，我睁开恰好一缕温柔落在我的掌间，两柄长剑就像是两把剔骨的刀子吸附在沈可人的身上，不光割开她的皮肤，也隔断了她宝贵的头发。

她单膝跪地，大口地喘息着，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长长的头发已经被那两把无情的剑割断，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又露出那种仿佛是带着青春活力般的笑容，竟将这黑暗的洞穴照亮。

“哥……”沈可人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血迹，声音是那般的温柔，“不要怕，有我在！”

这一瞬间我已经彻底石化，泪水不断从脸上滑落，我看着这个故作刚强的可人儿，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恨自己，我为什么要如此铁石心肠，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她不过是想叫我一声哥，我为什么连这么小小的请求都不能答应她。

“唰”长剑骤然袭来，柔弱的倩影瞬间挡在我的身前，就听“噗”的一声，疾驰的长剑不再疾驰，只因为它已经穿透沈可人的小腹。

“可人！”我一声怒吼，我知道就算我怎么喊，这把剑留下的伤口也不可能愈合。

柔弱的身躯一瞬间倒在我的怀里，沈可人仍旧笑着，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又一次将我挡在身后，可是那声音已经有气无力。

“七……星……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