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又一次将我包裹,洞窟一瞬间变得安静无比,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就这样抱着沈可人在黑暗之中坐了很久,久到我的双腿已经麻木,久到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划过,黑暗之中忽然火星四溅。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动传来,只是黑暗之中不再是火星四溅,打火石剧烈碰撞,燃起了一团火焰。
一个枯瘦的老人缓缓走到我的身前,他一身漆黑的衣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锐利的双眼甚至比黑暗中的火把还要明亮炙热,几乎把整个洞窟内的黑暗穿透。
“原来是你……”我看了朱九回一眼,然后又靠在墙壁上,身体一点也提不起力气,也就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尊敬。
朱九回点点头,缓缓蹲下,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红了沈可人的脸颊,可是我知道这不过是人一时的错觉。
“她已经走了……”朱九回看着沈可人,声音低沉,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我听不出他说走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于是索性直言,“该来的迟早要来,该走的总归是要走……”
“难道你不想留住她?”
“一个人如果要想走,无论怎样都是留不住的,或许你能够留住她的人,可却留不住她的灵魂。”
朱九回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你真的想留就一定能够留得住!”
“哦?”
朱九回顿了顿,叹道:“如果换做是从前,我也没有想过回跟一个人这样说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太过绝对的事。”
“哦?”我看了一眼朱九回现在的样子,一头蓬垢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横生,已经看不透他真时的年纪,除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之外,哪还有一点枭雄的气势,甚至连衣服都因为长途跋涉而变得破破烂烂。
“我也想不到你会这样蹲着跟我说话。”
“所以,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可以改变的,即便是你现在觉得它不会改变,那也只是因为这件事还没有失去它的价值。”
我无奈的笑了笑,道:“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你的一生虽然经历了大起大落,可不管在什么时候你总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活了这么多年好像一直都是浑浑噩噩。”
“哦?”朱九回疑惑地看着我。
“活了这么多年,我也就这一年活得精彩些,可现在却又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我顿了顿,道:“人活着总是要有一些目的,不是吗?”
“你没有吗?”
“千面公子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有,在死亡来临之前我忽然发觉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有那种想法,不过是在面对死亡时的胆怯,我怕自己死了之后留盈盈一个人要面对她不该面对的事。”
“你可考虑过人间药铺的责任?”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道:“师父死的时候我想过,后来……”
“后来就忘了!”朱九回笑了笑,“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一件事迫在眉睫的时候就会小心翼翼,若是拖了很长一段时间,就会自我放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其实你早就应该明白。”
“是啊,现在盈盈找到了耶利亚,恢复年轻是迟早的事,我唯一能做的事恐怕就剩下了药铺的责任,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是不知道从何下手,还是没有一个开始的理由?”朱九回反问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就活这个丫头,她为你而死,难道在你的心里对她除了歉意之外就没有一点点情义!”
“我自然是想过这件事,事实上从千面公子血刀挥下来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想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让一个死了的人复活是有违天道,逆天而行的事。”
朱九回一声冷哼,缓缓站起身,“我做的这些事有哪件不是有违天道,逆天而行。现在药铺四件圣物齐集这里,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四件都在吗?”我皱紧眉头,“并不是,除了散落在你跟盈盈身上的麒麟血竭之外,阡时古镜也碎了,而且神魔血瞳我只得到了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在千面公子的身上,至于九黎冰魄,千面公子说他在,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在哪。”
“九黎冰魄你不必担心。”朱九回皱着眉头,叹道:“我只是想不到千面公子竟然成了心腹之患。”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成名江湖之后的事,至于他到底是谁,如何得到另一半神魔血瞳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只要一天没有齐集药铺的四件圣物,他是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朱九回叹了口气,缓缓道:“所以,就算是为了活下去,你也要齐集四件圣物。”
“可阡时古镜……”
“这个不要紧,你跟我来!”
我抱起沈可人的尸体,吃力地跟在朱九回的身后,直到走到另一个洞窟才停下,这是一个类似卧室模样的房间,在房间内的一张石桌上摆着一面没有镜片的石镜。
那石镜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镜面的边框似乎是火焰的形状,可最顶端却像是骷髅的样子,石镜内没有镜面的那一部分与普通铜镜差不多大,还没有走近便有一种力量似乎在吸引着我,可是当我拿起它的时候却极为炙热,烫得我直接扔掉。
“这是怎么回事?”我愣愣地看着朱九回。
“把你的血滴在镜面上!”
我点点头,掏出九黎刃划破指尖,鲜血顺着我的手指滴落,只见原本还是一面石壁的镜面竟在我鲜血滴入的一瞬间变得像水面一样晶莹剔透,湛蓝无比。
“这是……”我连忙掏出口袋里古镜碎片,可当我掏出碎片时那蓝绿色的古镜碎片却化成一缕烟尘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就是阡时古镜的秘密,古镜的镜面虽然碎裂了几百年,可一旦遇到人间王就能再生出新的镜面。”朱九回低着头,面露愧色,“因为天下间能够让阡时古镜恢复如初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九黎冰魄也并没有在其他的什么地方,就在你藏在你前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