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药冰冰凉凉的,呈流体状,墨黑色,且极难入口,里面仿佛参杂了许多坚硬的颗粒一样,食用下去会在食道中感受到某种异物划破粘膜的异样感。
艰难的吞咽着这些流体,陈怀宣又喝了杯水,漱了漱口。
然后就是等着药效发作了。
不过,这些秘药刚刚进入体内,体内的不死气就高速运转了起来,仿佛有驱逐“异物”的趋势。
陈怀宣连忙压下不死气的动作。
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难道,不同体系之间,会出现排异反应吗?
但看着不死气仿佛没有对秘药发起攻击剿灭的样子,陈怀宣眯了眯眸子。
一个是作用在“神”上的,一个是作用在身体上。
二者的兼容问题好像并不大。
陈怀宣一直未曾对身体进行雾化,也没有利用这具身体吸纳死气,就是因为不确定,身体在纳入异常力量之后,会不会出现什么显著的变化,会不会有被三十六号敏锐者发现的危险。
这也是他只利用小蔷的尸体,进行死气吸纳的原因。
反正利用小蔷尸体进行不死气转换,他同样得到的是大头,反而相对受益的小蔷,得到的却是其中一小部分增益。
只是,看似兼容问题不大的两种体系,就是不知道在服药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意外。
如此想着,陈怀宣闭目养神,开始在这个空旷寂静的房间里,默默地感受着接下来的异常变化。
大概下午三点,距离描述所发生的十二小时候还有一半时间的时候,他开始感受到胃部出现了炙热反应。
一股气息不断顺着胃部往上冒,仿佛“邪气”开始游荡全身。
“开始了吗?”
利用强大的“神”,陈怀宣的意识躲在暗处,默默地的观察着这具身体内,一些极为细微的“搬运工”,一点点地侵入着骨髓,以及各大脏器和生理系统。
这种反应显得极为迅速,根本没有减缓的趋势。
与描述显得极为不符。
“或许是不同的服药人,偶尔会出现不同于寻常的生理反应?”
但很快陈怀宣就明白了,哪怕是生理反应不同,但秘药对于人体的伤害,依然朝着一条相同的路线在走。
因为五脏六腑很快就出现了大量的出血点,血液系统内的某些金属含量也在持续增高。
又过了一段时间,眼前的视野开始出现发黑的状况,鼻子里也仿佛有东西在蠕动着一样。
陈怀宣摸了摸湿热的鼻腔,原来是鼻血。
他流鼻血了。
身体各处也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咳咳……”
他忍不住咳了咳,甚至咳出了一口带血的黑痰。
作为医学生,陈怀宣明白,眼下这种状况表明身体的状态已经十分糟糕了。
若是寻常人,此时的内脏会在极短的时间受到损伤甚至衰竭,代谢失常、昏厥、呼吸困难以及心脏骤停都随时有可能发生。
按理来说,他应该按照嘱咐立即呼救,在门外驻守的医疗组听到声音会快速冲进来,对他进行一定药物和器械治疗。
但是,外部的干预,可能无法比拟内部的“意志”的引导。
因为利用强大的“神”,陈怀宣生出了一种预感,秘药力量的某种特质与神秘性会对外部的“蛮横”干预呈现出某些激烈的反应。
没错,秘药内,或者说它蕴藏的污染,好像拥有一定简单的底层逻辑。
陈怀宣想了想,没有选择呼叫他人,而是闭上眼睛,利用不死气缓缓地修复着秘药对体内的破坏,并且尽量不去触及那些秘药的力量。
脏器很快在不死气的作用下修补着。
秘药的污染再破坏,不死气就再次修补。
两个不同体系的力量仿佛在进行着拉扯,但显然,秘药破坏的速度,似乎并没有不死气修复的速度快。
很快,陈怀宣便从死人堆儿里,不断的走出了一个又一个来回儿。
有些奇怪。
明明是濒临崩溃的身体,每每一副快要死了的状况,竟然在下一刻又生龙活虎的活了过来,不光崩溃的生理系统得到了修复,甚至还持续对“秘药的力量”发起异常猛烈的“冲击”。
异常的污染似乎在一溃千里,并且在身体机能“日渐强劲”的“冲击”下渐渐趋于温润。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隐隐约约间,陈怀宣仿佛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正躲藏在虚无的阴影里死死的盯着他。
那种注视寒蝉刺骨,让人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无所觉。
幻觉吗?
绝不是。
再次闭上眼睛。
果然,他明确感受到自己被什么未知的事物盯上了,那种犹如被野兽窥视的感觉,那种仿佛要在下一秒被咬破喉咙撕碎的征兆,的确难以让人在关键情况下集中精力。
怪不得服用这些秘药的人,许多人都会被未知因素干扰,导致感染过程出现逆转,甚至有死前疯掉的案例。
是那些存在于虚无飘渺之处的事物干扰了他们吗?
那事物是什么?
鬼魂?
不太像。
除了他自己,陈怀宣从来没见过“鬼”。
他又闭上眸子,那个虚无飘渺的事物又出现了,仿佛躲藏在迷雾深处,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嗡——”
不死气自行运转间,溢出了一缕气息,陈怀宣竟然突兀的听到了,迷雾中异常的沙沙声。
他心中一动,主动驱离那缕由死气凝成的物质,朝着迷雾内飘荡而去。
伴随着那缕死气渐渐失去了感应,随后,他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被事物隔空注视的场景。
陈怀宣又睁开了眸子。
“这算不算是做法驱‘鬼’?”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哪怕服用秘药是如此顺利,半个小时后,他的身上还是出现了明显的心慌与干渴等异常反应。
联想到介绍中所描述的事项,陈怀宣不得不吃了一些配套的辅助药剂,以及一些蕴含金属元素、仿佛古代炼丹师炼制的黝黑铅丸。
大剂量的物品吞入腹中,陈怀宣顿时生出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就是那种长久服用,说不定会成仙的感觉!
如此想着,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当即站起了身子,然后用力的敲了敲铁门。
“哐当——”
一个专门放置药物和食物的小窗口突然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全副武装、甚至蒙着面的黑衣人。
“什么事?”
陈怀宣此刻全身火热,宛若在桑拿房里蒸煮了十几个小时一样。
他指了指上边︰“告诉秦主管,我要加大剂量!”
黑衣人︰“……”
几分钟后,消息被传递至了地面的某间办公室里。
看着手中最近汇总的外界情报信息,某个宛若老巫婆般的女人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手下。
“对了,他的精神状况怎么样?”
“思维与逻辑正常。”
“有没有畸变组织出现?”
“医疗组那边每天会隔着小窗户观察一次,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肉体畸变,至于内在,这需要等待服药结束后才能进行详细的检查。”
“嗯,知道了。”
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既然是他做出的选择,那就给他。”
毕竟是曹天成的外甥,体内可能拥有同样的“抗体”。
“但一组和二组那边呢?”黑衣人有意提醒着︰“两个组都有意补充着人手。”
“那就告诉他们,因为原材料上涨,以及源种的限制,披甲人秘药暂时出现了空缺。”
说着,秦主管站起了身子︰“每年的招募名额里,都有一定的秘药额度,但结果呢?一年下来,死了六十七个,成为植物人的有两个,成功感染并挺过危险期的也只有三个。”
“一年就只有三个污染者出现!”
“累积下来,可能都堆不出一个破限者……”
“破限、破限,不成破限,终究不是真正的新人种。”
她忍不住看向了远处,仿佛自言自语着︰“而且,三十六号,已经好久没有真正的披甲人出现了。”
有一句话秦主管没有说。
在古代,那可是可以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
……
……
地下基地的办公室里,秦主管熬夜批着文件。
她最近有些失眠了。
除了战斗三组在上次的任务中全军覆没,其它两个组的后备人才也略显凋零外,工作的失利,内在的资源倾斜和非议,以及外部依然存在的压力,许许多多的事情,让她倍感交瘁。
眼下,她寄予厚望,心心念念的种子选手,也已经呆在隔绝室超过十五天了。
在上章大学堂出具的污染者研究文献中,从未有这么长的危险期出现。
因为那种污染的力量实在是太过猛烈。
要么,初步承受住它的侵蚀,要么干脆畸变,或者死。
与普通的传染病相比,污染具有更强的“暴烈性”。
此时,秦主管又是犹豫,心中又忍不住生出某种希翼。
而且,她还总是忍不住生出一些负面的想法,若是那个种子选手真的死在了隔绝室,那么她该如何……
“唉——”
不会的。
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这种巨大的挫折,这导致向来自信干练的她,竟然也会出现某种患得患失的状态。
就在秦主管抱着胳膊,不断审视自己内心的时候,办公室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咚咚咚——”
“进。”
“秦主管,一号隔绝室提出活检。”
伴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轰入大脑,原本陷入沉思的她,竟然忍不住脸色发红,然后身体瞬间打了个哆嗦。
罕见的,秦主管用力咬住了嘴唇。
只是她背着站在窗边,没有人注意到这异常的一幕。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强行压制住某种异样,秦主管突然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难道状态,又出现了波动吗?
半个小时后,看着眼前精神抖擞,且一脸平静的年轻人,秦主管笑着伸出了手︰“欢迎你平安归来。”
“谢谢。”
两双手握在了一起,火焰却突兀的自手中燃烧,但陈怀宣恍然未觉。
“您太客气了。”
看了一眼几乎包裹了整个手臂的光质“甲”,突然虚幻的出现在陈怀宣手上,直至臂膀,秦主管老巫婆般的笑声似乎更加顺畅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一番详细的活检之后,陈怀宣受到了一堆研究学者的问询。
他耐着性子回应。
傍晚前,在一系列嘱咐和条条框框的告诫下,他终于离开这片呆了半个多月的地下建筑。
“你现在的状态,大概达到了披甲人破限者百分之十一的程度,已经是一名污染者了,若是按照这种速度,不出意外,半年内你就能摸到破限者的门槛。”
“已经很快了,污染者到破限,毕竟是个水磨工夫,里面的意外实在是太多。”
“先休息几天,以后每个月,来我这领取秘药。”
秦主管离开的前的话,还犹在耳旁。
不过。
“百分之十一吗?”
其实,大概只是他展示的“百分之十一”。
浴室里,刚刚洗完澡的陈怀宣看着眼前平整的镜面。
下一秒,一套几乎凝成实质的“甲”,瞬间笼罩在了他修长的身躯上,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他暗中干扰着“甲”的形态,将它变成了一副真正古代铠甲的模样。
看着镜子里威风凛凛的样子,陈怀宣忍不住摇了摇头。
“还是太瘦了。”
一个真正的披甲人,突破受限者的状态,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嘭——”
轻轻地敲了几下,据说能阻挡步枪近距离扫射的“甲”,陈怀宣突然招了招手。
浴室之外。
客堂的地桌上,原本放在盘子里的水果刀突然凌空漂浮。
随后,在某种“力”作用下,水果刀瞬间加速,宛若传说中的飞剑一般,在半空中急速拐了个弯。
“锵”一声。
手掌紧紧地握住了激射而来的水果刀,陈怀宣看了一眼,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这算什么?”
“金属控制?”
“磁场干扰?”
“有些像,但又不完全像。”
早在和那些老教授们谈话和问询的时候,陈怀宣就知道,他完全体的披甲人,似乎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嘭——”
手腕一抖,将手中的水果刀快速弹了出去,看着它高速疾射,宛若箭矢般插入墙壁深处,陈怀宣默默地收回了视野。
“……好像真的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