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一党?
好家伙。
朱棣这老小子真是够狠的。
想他朱棣八年前在燕王府八百甲士起兵靖难,辗转各地,硬刚建文五十万朝廷大军,各省兵将见燕王名号望风而降,大军入进南京,定鼎天下。
建文不知所踪,黄子橙,齐泰仓皇外逃被硬生生揪回来砍了头。
而那个被誉为天下读书人楷模的方孝孺,更是被瓜蔓抄家,蔓延十族,血溅南京。
在建文皇帝的内帑,朱棣清缴出了许多无价之宝。
建文在位三年,各省督抚,藩臬司道,投其所好,纷纷在民间搜刮前元甚至南宋时期的书画瓷器进献,同时在京官员也不甘示弱,使出浑身解数为建文一朝歌功颂德。
时任翰林学士的齐泰是主力军,在三年间不遗余力的创作出诸多媚上之作,例如《颂我朝之歌》,《还于旧都》等不下百于篇著作,后因齐泰全家被株,这些东西也自然被付之一炬。
后世众人见不到这一光辉历史,但徐伤财现在却能见到。
很快,一群衣着光鲜的太监就拿着一堆东西进了谨身殿。
为首太监拿着一副卷起的画,在徐伤财面前缓缓展开。
一副山峦起伏,层岩叠嶂细细的展开在徐伤财眼前。
别说他了,就连朱棣都眼前一亮,抚着胡须问道:
“嘶……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幅画?”
一旁的白净太监回道:“回皇上,这是在查抄齐泰手下的一个主事手里搜出来的,并不在内帑中。”
朱棣点点头,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这幅画。
徐伤财也呆住了,眼前这幅画极其眼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朱棣仔细端详一阵,面露不舍。
早知道自己别那么冲动,先把东西仔细审查一遍就好了!
这么精细的画拿去买,当真是暴遣天物。
徐伤财也看出朱棣面露不舍,但他才不管,都是皇帝了还这么小家子气,你这大明还想不想崛起了?
“皇上,无论什么也比不过国朝之强盛啊!况且天子富有四海,我华夏大地泱泱之人才,数不尽的奇珍异宝,有何必单恋这些逆党篡臣的东西呢?”
徐伤财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朱棣瞬间就被说服了。
一想起这些个譬如黄子橙,齐泰的乱臣贼子,朱棣就恨不能剁碎他们。
囚禁周王,废了齐王,逼死湘王,软禁代王,逼的朱棣堂堂王尊,竟在集市上当街装疯,躲在猪圈里吃猪屎。
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浮现,朱棣那股热燥的脾气也涌了上来。
眼前这幅山峦叠嶂的精细画作,在他看来已经变成了孙猴子眼里的五指山。
让人苦闷,难受,但又不得不接受。
还记得当初杀进南京,建文的桌案上还放着好几封痛斥朱棣的折子,甚至还有使诡诈之计的暗杀之策,真叫人后背冷汗阵阵。
终建文一朝,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之人,从这些人手里搜出来的东西,也都沾染了这些俗鄙之气,叫人恶心。
但朱棣恶心归恶心,他还是要问清这副画的来历。
一个是得让内用监登记在册,二则是因为这幅画的确是上上精品,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扔出去。
“郑和,这副画你知道来历吗?”
见朱棣望向身旁的白净太监,徐伤财一惊。
没想到七下西洋的郑和竟然有如此阴柔绝美之貌,要是放在现代,绝对秒杀一众小鲜肉。
郑和恭敬回道:“回禀皇上,此画乃齐泰党羽,曾任工部主事的刘光泰家中搜出,据他本人所述,此画是太祖时泰州知州王蒙之作。”
王蒙……
朱棣挠了挠头,他在洪武年间一直在北平就藩,对于朝廷官员不甚了解,王蒙此人他从未听说过。
但徐伤财坐不住了,作为历史发烧友以及专业的历史系学生,这个人的名字可真是如雷贯耳。
文玩界都流传这这样一句话“诗字看唐宋,瓷画看明清。”
不是说唐宋时期的画不好,也不是说明清的字不好,而是说这以这四个时期作为代表,唐宋是诗字词产出的巅峰时期,而流传与后世的名画瓷器佳作多出于明清两朝。
而在明朝时期的高产人物,当属元末明初的四大家,黄公望,倪瓒,吴镇,王蒙。
这四人可谓是占据了书画界的半壁江山,传世作品被世人争相收藏。
在徐伤财的记忆里,他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王蒙画作的拍卖,不知是不是这幅。
徐伤财上前细细看了看,发现此画可能是一直被收藏在阴冷湿暗处,画上有些沤痕,右上能看出作者题诗,但分辨不出来字迹。
最后还是郑和解答了这个疑惑。
“此画据逆党之言,名为:《葛稚川移居图》,画的是晋人葛洪移居罗浮山的情景。”
徐伤财一下子被唤起了曾经的记忆。
那时他还在上高中,看新闻得知,在北京保利春季拍卖会上,有一副画成交金额为当时最高价格,甚至仅次于之前黄庭坚书法作品《砥柱铭》。
那副画,正是王蒙的大作,《葛稚川移居图》!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年新闻是如何形容这次拍卖叫价的激烈。
单单是起拍价格就达到了1.1个亿。
一开始竞价还比较平稳,1.2,1.6的起跳。
但在这之后,竞价就陷入了疯狂。
经过整整十九轮抬价,此画最终落锤价达到了3.5亿,加上佣金共是4亿。
而这幅画,也自此成为了当时国内第二高价的书画作品。
4个亿,这是发财的声音啊!
徐伤财从太监手里接过画,小心的将其卷起。
没想到这建文帝在位只三年,就收藏这么好的东西。
徐伤财更加期待接下来还有什么能让人惊奇的玩意,最好是传国玉玺之类的东西。
这样的话,不出几天,他就能给朱棣整一座燧发枪作坊。
那时候,我大明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坐在一旁的朱棣虽面色平静,但内心却在滴血。
“玛德,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