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诡辩道。
朱厚璁对这套话术相当的熟悉,过去在历史书上看到这段记载的时候他就十分疑惑。
为什么嘉靖会在刚登基的时候就拼了命的和掌管两朝后宫的张太后和权倾朝野的杨廷和对抗,拒不接受要把自己过继给武宗一脉的做法。
而现在,朱厚璁似乎有些真正体验到了嘉靖的身不由己。
满朝文武皆是杨廷和的党羽,而一旦自己被过继给了张太后,就连后宫都变得不安全了起来。
除了硬挺,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父兴献王同样是宪宗一脉,如何法理不正?且宪宗在位时,多疼爱于我父,常曰:国有聪慧如尔,社稷之福”
朱厚璁开始睁着眼睛编瞎话。
而朝堂之上的杨廷和听到朱厚璁对自家老爹毫不掩饰的自吹自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合着您下一句话是不是要说我老爹当年差一点就当皇帝,而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四舍五入我就是皇太子啊,所以今天我当皇帝跟我老爹这一脉合情合理是吧。
“宪宗往事已不可考,还望陛下以天下为重……过继于张太后一脉,以绝天下藩王之妄念。”
杨廷和补充道,最后一句是提醒,也是威胁。
既然你能以藩王入继大统,那么其他的藩王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不过是运气比较好,被我和张太后选中罢了。
既然你都可以
朱厚璁听到这话后,沉默不语,就连王琼都没有再发言。
毕竟,在朝堂上很多人看来,朱厚璁在同后宫的张太后和内阁杨廷和的任何一方的对抗中,都是实打实的弱势的一方。
而出于帝国的稳定,或者说的,出于对于朱厚璁人身安全的担忧。
王琼这些人实际上并不愿意朱厚璁和张太后杨廷和等人闹得太僵。
大明已经不能在承受失去一位年轻的皇帝的伤痛了。
朝堂鸦雀无声,面对杨廷和和杨慎父子轮番上阵。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文武,朱厚璁一瞬间感觉自己在孤身一人对抗着整个世界。
这就是……大明的皇帝吗?
朱厚璁在心里苦笑。
就连现在,面对朝臣们在杨廷和指示下的威逼,他都只能一再退让。
言语上的争执毫无意义,朱厚璁需要找到可以打破僵局的机会,而历史已经给他找出了答案。
既然朱厚璁和王府的几个人面对京城的文官集团的集体进攻毫无招架之力。
那么,不妨不再将战场局限在京城,局限在内阁控制的范围之内。
“朕欲效法历代贤君明主,大开经筵,以讨论国家礼仪制度。”
朱厚璁扫视着面前的文武群臣。
“陛下有这份心自然是好事。”
杨廷和见嘉靖这样说,感觉也许是朱厚璁已经认识到了现实,松了一口气。
然后说道。
“臣这就挑选内阁官员和六部尚书及翰林院有的精通儒学之人,在文华殿以待陛下。”
事实上,明朝在建国的时候是没有经筵这一制度的,而且这个制度还是被朱元璋大加批判。
洪武十五年,大臣桂彦良向朱元璋上了一封题为《太平治要》的奏折,首次提出“今当大兴文教之日,宜择老成名儒,于朔望视朝之际,进讲经书一篇”
那么这个制度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呢?
那还得是你第英宗!
当时控制朝政的“三杨”以皇帝年幼为由,由杨士奇主笔,上了一封题为《请开经筵疏》的奏折,自此之后,经筵就成了明朝制度,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
而今天,听见朱厚璁似乎是太受打击,竟然主动要求内阁安排经筵,杨廷和和大学士梁储对视了一眼,各自松了口气。
皇帝以另一种方式退让了——
也许可以算得上是件好事。
而关于参加经筵的人员,除了听课的皇帝之外,明朝参加经筵大体还有七类人。
知经筵事,总领经筵一切事务,前期由功勋大臣担任,后来基本由内阁首辅来担任;
同知经筵事,协助知经筵事处理相关事务,一般2-3人,多由内阁大学生或各部尚书、侍郎担任。
经筵讲官,负责向皇帝讲解经史子集,一般由兼任翰林院编撰以上职衔的各部高级官员、国子监祭酒担任。
侍经筵官,皇帝特许参加经筵的官员,不负责任经筵之事,只是旁听。
展书官,负责为皇帝展掩书籍,一般由翰林院编修担任。
书写讲章官,负责誊写经筵讲章,一般由编修或中书舍人担任。
经筵执事官,这是一个统筹,具体包括四类人,分别是鸿胪寺堂上官1人,负责鸣赞;锦衣卫堂上官1人,负责警卫;侍仪御史2人,负责礼仪;给事中2人,负责监督官员礼仪。(这段复制的缩略版本,有兴趣的老爷们可以找详细版本的进行学习。)
而朱厚璁一眼就抓住了这个可以自己指定人选的侍经筵官身上。
“朕欲效法燕昭王设黄金台,以揽天下贤才,张榜天下,在城东设高台,供酒食以求名士……有辩论优胜者,可加侍经筵官,与朕共听当代大儒讲解经典——”
“当然,期间的一切花费由内府的承担。”
朱厚璁淡淡的说道,而对于朱厚璁这种像武宗一样偶尔抽风的cosplay行为,杨廷和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出指责。
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制止。
皇帝想要通这种方式挑选几个贤人来和自己谈谈心,一不涉及官员任命,而不涉及朝廷开支。
更谈不上破坏法制,违背道德。
毕竟,设置高台招揽贤才这种事情,孟子朱子看了都说好。
对于现在理学大盛,遵奉朱子的这帮文官们来讲,怎么能说朱熹他老人说的不对呢?
这不是欺师灭祖吗?
所以,尽管内阁对于皇帝放着京城这么多京官不挑,非要去满大明的找人参加个劳什子辩论大赛来参加经筵的旁。
明面上还真的不能反对什么。
“不知辩论要以何为题目,又以何为标准?”
大学士梁储谨慎的看了朱厚璁一眼,问道。
作为同样资历颇深的老油条,梁储谨慎的把握着话语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