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林太太的面包房通常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拉起那道饱经风霜的卷帘门,给没时间吃早饭的一下苦力工人们送上小麦气息的温暖。
例外当然是时有发生的,就比如今天。
如果卷帘门上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大家都会抱怨一下斯林太太的粗心:没有提前说这件事,害得他们白走一趟。
有的懒汉说不定就这么饿着肚子去上班,而不是去找些别的垫一下肚子,脾气不好的家伙甚至有可能在卷帘门前的空地上吐口唾沫。
但这次不是这样的情况。
无论性情多么恶劣的家伙,只要听到面包房里那震天动地吼声和擀面杖敲打在人体上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打个冷颤,回想起之前斯林太太暴怒的情形。
原本和蔼的斯林太太真正的生起气来真的十分的可怕,尤其是被那舞的虎虎生风的擀面杖揍过的坏小子,都会回想起被斯林太太支配的恐惧。
每一个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心生怜悯,然后快步离开,多管闲事可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
“啊啊啊啊,别打了,温蒂,我错了!”
莫欧拉趴在柜台上很没形象的惨叫着。
“错?你可没错!”斯林太太面目狰狞的说着,“带着纽特夜不归宿,甚至一直浑浑噩噩的,连被纽特拖过来的都不知道!”
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的纽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后,咽了口唾沫。
这个版本的斯林太太,他还是第一次见。
“平心而论,纽特……纽特就一点错没有吗?”
莫欧拉一脸悲愤的看着一脸无辜的纽特。
“哦?”斯林太太扭了扭脖子,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你说他干了什么?”
“他应该把我拖到莫雷蒂家!”莫欧拉更加义愤填膺了,“明明都将我拖到这里了,这里又离莫雷蒂家不远……”
她说话声音慢慢变小了,其原因大概是感受到了斯林太太冰冷的目光。
“你知道纽特一个人将三百多斤的你搬动有多费事吗!”
“我……”
“你知道纽特饿着肚子对着面包咽口水的样子有多可怜吗!”
“我……”
“你知道……”
“我错了!”莫欧拉终于受不了的投降了,“别说了,温蒂,别说了,在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相较于擀面杖的捶打,她更怕的其实是温蒂的责备和失望的目光……以及在纽特的面前被打屁股这件事。
幸好这次温蒂没有打她屁股。
“咳咳咳。”斯林太太放下擀面杖将一旁的水杯扔给莫欧拉,“接水去。”
莫欧拉乐颠乐颠的走了。
…………
砰!
斯林太太将水杯重重的放在柜台上,看着像鹌鹑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吃面包的两个人。
“你们啊……”斯林太太摇了摇头,“总是有事情瞒着我。”
她走到卷帘门前,将它再次打开。
微凉的风拂过斯林太太已经衰老的脸颊,也将面包特有的香气带了出去。
各种商贩的叫卖声,小鸟的鸣叫在吟游诗人的手风琴声的基调下,传递着安宁、祥和的力量。
“十三年前是这样,十三年后还是这样。”
斯林太太回过身去,看着老朋友的脸说道。
“我总感觉很别扭,总感觉这座城市……”她的眼角不知不觉的啜起了泪珠,“又要经历磨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