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两道城墙被炸断了,这些日子总是不断有些自称靖难遗孤的人从这里逃出去,然后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半夜里时不时有人跑出去后高喊一声:燕賊!
徐王后熬了一大碗的酸梅子粥,静静地走到正在案前忙碌的朱棣身前:“南边的梅子就是好,果子大,皮子薄,核儿还小,用着来煮粥是最好不过的,也是去火的好东西,四郎你尝一口。”
(ps,大帝在七岁前是没有名字的,这个四郎待考证啊!起这个四郎是因为他兄弟里面排第四)
朱棣看了一眼徐王后,不由自主地就牵起了她的手:“你早些睡,不用在这里陪着我!”
“唉,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到今儿却是生分了?你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听着徐王后有些俏皮的话,朱棣笑了笑,端起温度刚好的粥一饮而尽,突然感叹道:“这一碗粥念叨了四年,就算有什么不舒服,今儿也算如愿了啊!”
“可不是,如愿了就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才有劲儿做其他事儿!”
朱棣叹了口气,牵着徐王后的手走到大殿的台阶前,拉着徐王后一起坐下:“妙云,咱两从小都一起长大,这些天好多官员都在骂我,你跟我说说,我真的是错了吗?”
徐王后想了想:“只要这大明还是大明,只要这天底下百姓过的好,只要这天底下百姓过得好,错还是对,自有后人去评价,我们操心这个作甚?”
“唉,这些天心里苦得厉害!”
徐王后轻轻拍打着朱棣的手背,笑道:“你啊,还没有你的学生看得开,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他都有这样豪气,你这个当老师的不得做个榜样?
就算苦,能苦过三年前么?
就算苦,能苦过颠沛流离吗?
所以说,你就是应该看得开些,往前看些,这样活着才有意义。”
听徐王后提到了顾言,朱棣脑海不由的就想起了书信上的点点,想起了那怪异的写信方式,苦笑道:“已经半月没有那小子信儿了!”
“炽儿跟他在一起,汇报军务都是炽儿代笔写的。
昨天都给我来信了,现在他们四千多人在扬子江上下徘徊,诛杀叛逆!”她看着朱棣嘴角的笑意,安心了不少,于是小声地试探道:“城墙那口子要不要堵一下?”
朱棣脑海突然就想到了那神秘失踪的侄儿,闻言摇了摇头:“要走的留不住,想走就走吧!”
说罢,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着大殿走去。
徐王后看着朱棣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四郎,你还担心什么呢?明天你就是大明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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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个屁!”纪纲吐出一个虾头:“人越多越好,一些散兵游勇在大军面前顶个屁用,这样的功劳可比在大军中要来的容易。”
朱高炽不开心地用筷子敲了锅沿:“说话就说话,别老喷口水啊,鱼还没下锅呢,你到底让人吃不吃啊?”
纪纲往后挪了一个屁股,坐的离大锅远一些,尴尬的笑了笑:“世子,我这豁牙……”说罢恼怒地看着顾言。
顾言假装看不见:“二狗,再加些茱萸,这没有辣椒,不够辣吃的不过瘾啊!”
纪纲闻言又吐出了一个虾头:“辣椒是什么?诗经里面的视尔如荍,贻我握椒?花椒?”
朱高炽不喜欢吃河虾,因为他觉得没有肉,吃的不是爽利,他更喜欢吃鱼,大块的鱼,他见滚汤了,急不可耐地把一条鱼放到锅里,然后对刚才纪纲的话点评道:
“你的只对了一部分,但我觉得椒可能还是另指它物。《计然》一书中曾说“蜀椒出五都,秦出天水”,这其中所谈椒类恐怕就不会仅仅指的花椒了,这里的“秦椒”,既可能指花椒,又可能指顾言所说的辣椒!”
顾言闻言大喜,赶紧伸过来半个脑袋:“快快,告诉我在哪里?”
朱高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在书里读过,要问我在哪里真是为难我了!不过,《山海经·北山经·景山》云:“又南三百里,曰景山,南望盐贩之泽,北望少泽。其上多草、藷藇,其草多秦椒”。
你要是感兴趣你可以去找找,天下这么大,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得得得!”顾言夹起一块蕹菜(南京话读着像“ong菜)塞到了嘴里:“山海经都出来了,再说下去神仙都下凡了,我还是等回到应天后慢慢的找吧!”
“明天陛下要即位了,你的赏赐你就不好奇是什么?”
顾言加了一块鱼肉,点点头:“之前听说过,说要给我封侯,其实我觉得吧,封个什么指挥使就算了,不大不小,不受欺负的那种最好!”
“狗屁!”朱高炽现在被带坏了,偶尔也会说一点粗口,很有意思,能听到他说脏话真的很难得。
他敲开了纪纲伸到锅里的筷子,要把鱼捞到自己碗里面:“指挥使虽更具实权,但论彰显没有侯好,我下午收到母亲的信,她说明天陛下会封你为传国安侯,爵位为五等,传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
顾言不懂朱高炽说的这些都有多大重量,他点了点头:“食邑三百户是什么意思?五等是不是跟六品官一样很小?传国又是什么意思?”
鱼掉在了地上,大虾挂在了纪纲嘴边边,两人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呆滞在原地。
朱高炽突然就暴起了,一下子骑到顾言的肩膀上:“我他娘的怀疑你都没有读过书,食邑三百户是代表着你可以向你治下的三百户人家收取税收的权利,你爵位虽然只有六等但是享受三品官员的待遇。
传国更是恩宠,只要大明还在,你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永远都是这个爵位,子子孙孙一辈子衣食无忧。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至于五等爵位,这更是荣耀,你竟拿他和官职去比较,我真他娘的怀疑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虽说是个县男,但对外好歹也能自称一一个小侯爷。”
“噗噗!”顾言吐着嘴里的泥土:“明白了,可你能不能先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朱高炽恨恨地起身:“不知你真是没读过书,还是在故意显摆,气死我了!咦,我的鱼呢?纪纲………”
纪纲赶紧站起来往后跑:“别打我啊,我没吃,地上,掉地上了……”
在知道什么是侯的这一刻,顾言彻底的呆住了,脑子里面各种东西走马观花的出现,然后消失,然后新的东西在出现,在消失。
这些东西尽管想了无数次,也梦中出现了无数次,但顾言一直觉得能当个千户就很好了,一个千户就相当于后世一个一个县的二把手,这就很光宗耀祖了。
没曾想直接是传国侯,这一刻突然没有了欣喜,只有无尽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难道就因为我是燕王的学生吗?
不然呢?
仅凭自己的一点微末之功当侯爷?
顾言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明白!”
朱高炽把鱼放到了碗里才说:“我也不明白,但这都是真的。
而且你还破例了,我大明立国初就只定了五等爵位,我爷爷早都说了:“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如今你是县男,你就偷着乐吧!”
好好的一个火锅顾言都没有怎么吃就饱了,剩下的两个人吃的肚子圆,他们留下了发呆的顾言后,一个喊着去巡逻,一个说要去跑步。
夜晚,在顾言的辗转反侧中走过。
七月十三日,朱棣在孝陵讲诉了这四年的经历,把一切讲完后,在群臣的劝说下登上皇帝位,他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重修奉天殿,第二件事就是向上天诵读《弟子规》和《对韵歌》,听说在场的文臣惊艳不已,直呼此乃盛世之吉兆。
下午,大封功臣,封国公四人,侯十三人,伯十二人,男一人。
对于那些主动并归附的旧臣子,爵位官职照旧。
这些封赏都是情理之中,可唯一的一个男爵,虽然现场的大部分人不知道顾言是何人,就连事后大家找了一圈也并未发现有个叫做顾言的人。
毕竟这破祖制的大封赏赐,大家还是很好奇是那个幸运的人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顾晨氏的精神气好了很多,人也很精神,每日街坊邻居都会来找她聊天,在大家的帮衬下,她的小菜园又恢复了绿意。
有人提议给他把房子修起来,她摇头拒绝了,她执拗地认为是谁烧的,谁就该来负责。
今天下午,顾家这里变得无比的热闹非凡,无数的官员前来拜见,虽依旧没有见到主人,但见到主人的叔伯长辈也算不虚此行,留下拜帖和重礼,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顾家人不明所以,也不明白这发生了什么,但在邻居羡慕的眼神中,顾家人并未深究,而且理所应当地认为这就是顾家的荣耀。
传国安侯府,一块描金的大匾,在一群太监的护送下晃晃悠悠的就到了后湖,这是他们今年跑得第十三家,毕竟宣旨这玩意还是太监读者有公信力。
京城的老百姓更信这个,也最爱看这个。
他们也很享受周围羡慕的眼神,毕竟这个时候他们不是伺候别人的人,他们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人。
他们路过了顾言那窝棚小屋,他们看到了,甚至看到了都没有在意,惯性使然,让他们觉得,侯爷怎么会住在这里,这怎么可能?
因此,他们一路直接就奔到的顾家祖祠。
看热闹的人也一直跟到了祖祠。
“请问这里可是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