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注意到了荀茂，朝他招了招手。

荀茂对于身体原本的主人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特别是在坐忘道内部的地位和人际关系。

先前遇到的五饼似乎很配合“二萬”，而此人脸上浮现的是一萬，或许情况有所不同。

这是荀茂穿越来遇到的第二个明面上的坐忘道，他明白有些坐忘道藏得很深，或许不经意间就与他们相遇过，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就是坐忘道，而没引发太多变故。

而从麻将面具与他的脸皮合到一起后算起，一萬是他遇见的首个坐忘道。也正是在这时荀茂发现，坐忘道或许看不清相互的十情八苦。至少他看着一萬时，并没和看其他普通人一样，看见十情八苦闪烁。

但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能看清自己，荀茂只能佯装出熟悉的样子，将心思收拢，言语中半真半假，与对方交流。

“好久不见啊，荀师弟，去小酌几杯！”一萬很热情地抱拳行礼，不等他答话，就拉着荀茂走。

荀茂从一萬的招呼中注意到，身体原主人的姓氏与他一样。联想穿越初来时，五饼一下子就接上了他编的话，或许他碰见的是穿越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这倒也算小说常见的情况。迅速闪过这样的想法，若属实如此，往后能便利不少，更容易圆上坐忘道周边的关系。

虽然天气炎热，一萬还是穿着青色长衫，上身外套亮黄色马褂，一手拿有颜色鲜亮的蒲扇，光从样子看，荀茂感觉对方是一个不着调的富家子弟。

在城里七拐八弯，两人停在了一座有五六层高的酒楼前。

进了店门，小二看到一萬的着装，心领神会，又是帮忙安放物件，又是领着往好位子去。

两人在三层一处面朝街景的包间内坐下。一萬进门后就用蒲扇在房间四角都扇了一下，像是布置什么阵法。荀茂对此也不多问，可能是防止隔墙有耳之类的手段。

一萬完成这几下后，显得颇为从容，招来小二，都没看菜单，开口就是一大串菜名。

“冷菜照老样子来。大菜除了原本的，再要葱醋鸡，鲜虾伴蹄会。下酒菜看着来些，酒要城里刚运来的那批！今天是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可都别马虎了！”

这一萬，或许还真是富家子弟，甚至是个吃货。荀茂心想着，这坐忘道究竟骗到了些什么，过得如此安逸。

看到一盘盘丰盛佳肴端上来，带着小二流利的介绍词，荀茂有些恍惚，想起了在现实中的回忆。他在K城长大，而之后由于父母工作繁忙，辗转在多个城市居住过，也因此能适应多种菜品口味。

在道诡世界还能看到这么多不逊色于现代的菜品，荀茂有些佩服，这就是古人的智慧吗。但转念想想，这是个虚构的世界，如果按现实里往前追溯到古时，或许并非如此。

桌对面的一萬看荀茂偶有举箸，仿佛心不在焉，他又倒了一满杯酒，说道，“怎么，吃不习惯？”

“不不，是赞叹你耍得好啊，在这里有头有脸。”

“嘿，这都不要紧，耍再好，不还是为了咱后面的大头要办！你净阳寺那搞定了？”

“当然。心素珠串在这。”

“哈哈哈哈哈哈，等他们发现你交换用的那半截仙骸，其实是假的时候，定有意思得很！”

“所以我们何时动手下一步？”荀茂这才知道，二万是用“仙髓”这东西从净阳寺手里换来的心素珠串，但他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若按一萬的话看，整个净阳寺都被二万耍了！

若是骗局揭穿，净阳寺恐怕要与他结下仇来。

而一萬还在边笑边喝，荀茂心中这些纷杂的念头似乎没被发觉。虽然不排除对方是在假装的可能，但坐忘道相互间真看不透十情八苦？但荀茂在道诡的影视剧里，见过好几段坐忘道相互蒙骗的剧情。

“别急别急！我知道你耍完一出，又刚到这里来，劳累得很。这几天我带你城里逛逛，再细说后面的事情。发财与红中老大都还在忙大梁那边的局呢，少说两三年都腾不出身。南齐这一回啊，是得靠我们手里了！”一萬夹起大块鲜肉，细细咀嚼，又灌了一大口酒。

荀茂身体原本的主人，坐忘道二万，似乎与一萬交情颇多。

刚才对方提到大梁，发财与红中这几个重要词眼。荀茂明白道诡的游戏里，这是一段关键剧情。况且主角李火旺正是坐忘道的红中，或者说关系密切，只是不知，这红中是否的确为李火旺？毕竟一幅麻将牌里有不止一个红中，而且他穿越来的时间，与内李火旺所处的时间节点有无差异？

“好，那先不提。”荀茂应和道，同时吃了几口菜。坐忘道的计划规模与复杂程度简直难以想象，净阳寺那边的事情不完全是真的，原本的坐忘道二万究竟在筹备些什么。

“自净阳寺这一趟后啊，你看着变化不小。”一萬转而说道，“不用再硬装了。接触那心素法宝，你付出了些什么？”

“关于过去的记忆，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般。清晰的部分只有从净阳寺里拿到这心素珠串起。”荀茂顺势回答，他的确没有坐忘道二万过去的记忆！这一萬如果对原来的二万很了解，那能看穿也不奇怪。虽然很多小说里的穿越都自动继承了原主记忆，但荀茂可没有，只能凭借对道诡世界整体的了解来做打算。

“无妨！只要你的耍心还在，失去什么都没关系！”一萬的反应却超出荀茂。“你现在的样子与心素法宝有关。但既然你能来见我，那这活就还能办的下去！”

一萬似乎吃饱了，放下筷子，又将酒一饮而尽。凑到荀茂边上说道，“该走了。”

荀茂犹豫后，站起身，正视一萬。“我还是姓荀名茂，要办什么，奉陪到底！”

摆脱坐忘道的难度极大，还不是荀茂现在能考虑的，不如跟着做局，借此提升他的力量。

“嘿嘿嘿。”一萬咧嘴，一字一句道，“这回，给南齐的王爷来个惊喜。”

“咱几个啊，要夺了那王爷的心素药引，给他换成心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