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馒头的瘦疯子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追上来后,又举起馒头,乐呵呵地笑起来,“等给他们展示展示,这水晶球有多精致!一片一片亮晶晶的都在里面飘呢!”
即使天气炎热,那个馒头早已冷了下来,几乎被他手里的汗水浸湿。
“道诡世界的一个馒头,却对应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装饰品?”荀茂揣着心浊左手,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他的确没想到这个心素也会出现在这里,四齐的南边关城。
原本以为南齐的那两个坐忘道不会放过这个心素,会对其加以利用,但看来事情好像不是如此。
一个疯癫的心素想平安走过马车都要花费十几天的路程,来到另一个地方,如果没有人协助,恐怕是不可能的。
就在荀茂这么想时,眼前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渠师弟,怎么又乱跑。”
一个打扮整洁的男人出现在瘦疯子身边。
他身材修长,眉宇间有清秀之气,但双眼却透出异常的冷静。着一身淡蓝长衫,腰间挂个酒葫芦,左手轻捧一支竹制翠绿长笛,靠近手心端还有红绳系成的精致结扣。
这时荀茂才发现,瘦疯子身上的衣服比当初南齐时看到的要好上很多,只是依然被他穿得又脏又乱。
“师弟?这瘦疯子?好像第一次见到时,是有听他说过,以前有师傅,但是死在天黑的什么时候。”荀茂倚在墙边,心浊左手依然让他的身影无法被察觉,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完全没有发现他。
然而,男人一手牵住瘦疯子不让他乱跑,又仿佛不经意间拿起笛子轻轻指出,那红绳与荀茂鼻尖不过几寸。
“这位小友,感谢关心我的师弟,但何必躲躲藏藏?君子坦荡,不如当面畅聊一番。”
四齐虽说是处于内战,但南边关城这样的边境要塞肩负着防守外敌的任务,城内还算稳定,而不时在街上巡逻的兵家队伍更是添加了紧张的气氛。
但在一处小院里,大块青石上摆着凉茶,有两人席地而坐。
一边是披着黑袍的荀茂。
一边是那瘦疯子的师兄,季遂平,而瘦疯子名叫渠一贯。
简单得知各自的姓名后,先是一阵沉默,只有屋内瘦疯子还在自言自语。
“一年前的天灾,暗无天日,师傅那时候为了保护我们,奋力与邪祟同归于尽。我们几个徒弟也只得各凭本事,最后流离四处。渠师弟就是那时候走散的。但没想到会在这四齐边境碰到他,真是天大的幸运。”季遂平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先简单叙述了由来。
荀茂见此,便也不再装哑巴,将一部分话告诉了他。
但当然不是直接说出,荀茂很清楚那样的后果,他故意只挑选部分事实,用符合道诡世界风格的话语来表述。讲自己是个搜奇好怪之人。对瘦疯子,也就是渠一贯,这个心素眼中的另一个大千世界十分好奇,故有所交流。
眼前这个季遂平的十情八苦,荀茂并不能清楚看透。既然心浊法宝产生作用后他依然能察觉,可见有些独特手段。
“所以说,你对渠师弟好奇的是,他那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而非是想贪图他这个心素?”季遂平听完荀茂的一番话,抚着竹笛,平和地说道。
“这倒是好办。我能解答你的一部分问题,渠师弟身为心素,师傅当时讲了许多东西,我也吸收了八成,比如借用心素之力,来窥见其他大千世界。”
“当真?心素可都被迷惘与疯癫充斥,你确定不会有什么意外?”荀茂很是怀疑。
“并非什么难事,我现在就能展示。”季遂平进入房内,片刻后将瘦疯子领出。
他在石头上铺开一张厚宣纸,吹起竹笛,悠扬但和缓的音色响起,只见瘦疯子昏昏欲睡,同时有如墨色流云的痕迹在周身浮现。
季遂平将那宣纸猛然掀起,墨色尽染,把纸摆到荀茂面前。
那是一幅描绘现代城市的画。
虽然只是水墨着笔,但荀茂能辨认出那高耸林立的摩天大楼。
但没等荀茂细看,季遂平将纸抽走。
“如果想知道更多,你接受我的委托就行。”
“什么委托?”
“去拿些灵根。”
“灵根?”
“你来这里的路上,肯定最清楚了吧。”季遂平将那宣纸叠好,放到一旁。
荀茂一下子明白,这家伙要他去抢杨建平他们护送的灵根!
“镖局的人离继续上路还有些时间,我想,对于你这样同时拥有大千录和净阳寺信物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季遂平一下道出。
荀茂沉吟片刻,一边端详着眼前此人,坐忘道窥探十情八苦的能力对季遂平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因此面对这样的抉择,荀茂必须谨慎考虑。
“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抢那灵根?镖局的人在你面前不是对手吧。”荀茂提出,他依然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我并不擅长打斗杀伐之事。”
“我往后要带着渠师弟一起走。如果得罪镖局,日子可就难过许多。毕竟我还好说,渠师弟可经不起东躲西藏的日子。”季遂平用指尖转起竹笛,又轻笑道,“不擅长?又有谁是天生就能拿刀杀人的?只是想不想而已。我相信你既然有大千录,还有净阳寺的骨制信物,一定也有自己的本事。何况还有那藏匿行踪的法宝。”
荀茂站起身,望着季遂平,和在边上正与石头聊天的渠一贯。
“帮你做这事也没问题。”荀茂说道,“但我还要加上条件。”
“什么?”季遂平不紧不慢。
“拿到的灵根,我也要分一半。”荀茂露出一个笑容,他做好了打算,这次可能收获很大。
“好。只要你能办成。”季遂平大笑,双手握笛,即兴吹起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