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南边关城实行宵禁，只有哨站上的火把还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东城门的仓库内，有一道人影闪动，他的手脚很快，三两下翻到一处屋顶上。

拔出剑，伴随着急促的念决声，轻轻一划，如同切豆腐般在砖瓦紧凑的屋顶上打开一道口子。

纵身跳入其中，他来到几个大箱子前。这些箱子表面盖着一层厚布，本身构造也有数层机关，这是镖局特制的运货箱，如果没有对应钥匙和方法，根本无法打开。

尽管屋内漆黑，但他丝毫没有因为黑暗而迟疑，解开了剑上所有符纸。手势变幻间，那身穿到发灰的道袍像有生命般不断扭动。

单手握持桃木剑，他的腹部隐约散发出紫色的光亮，将他的面孔映照得格外骇人。

“砰！”门被猛地推开。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罗向一冷冷道。

“自然是有识之士的相助，你这十几天装得可真好。”杨建平笑道。

“就不怕我直接毁掉这些灵根？”罗向一的桃木剑指向那几个箱子，剑上真气有如实体，而一条条紫黑色的经脉暴起，从他的腹部延伸到脖颈处，伴随他的呼吸在不断起伏。

“你要是想，那就试试。”杨建平对于他的威胁好像并不在意，就像那几个箱子里的货物根本不是他们拼命也要护送的灵根一样。

“我当然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没有办法！如果这批灵根送到正清门的人手里，再让他们不分黑白，帮那老太监篡夺朝权？你们镖局的，都是江湖里豪侠仗义之人，应该知道其中利害！”

“利害？我只知道，你想来劫镖，抢东西，坏我们的活计！”杨建平的大刀早已恭候多时，明晃晃的刀面上是他凶狠的眼神，眼前这人即使同路过几天，但要是打货物的主意，可就没什么情分好讲。

罗向一握紧桃木剑，斜斜一挥，那排在一起的箱子应声爆开。

然而，他本预计，灵根的血肉四处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我们早知道你要来，货物已挪至别处！哈哈！”杨建平一旁的手下笑道。

“上！给这小子些教训！别把我们杨家镖局看扁了！”杨建平挥刀向前，带着猛虎般的气势。

黑夜中，荀茂在心浊法器的配合下，依然不敢大意，蹑手蹑脚，躲过巡查的士兵，小心穿过一条巷子，来到一个隐秘的地下室门前。

他现在的外表是杨建平的手下，就是饭桌上待在他左右的之一，名字是孙正。

坐忘道的变换能力需要消耗某种能量才能进行，荀茂还不知道如何称呼这种东西。

此前他没有注意这个问题，但变完这次后，荀茂能感觉到，身体内有种空虚之感，那种能量似乎要耗尽了。

如果坐忘道一直骗不到人，会怎么样呢？

荀茂没有多想这个问题，但他依据对道诡异仙游戏以及各种小说的认识，缺能量了肯定要补，否则会束手束脚。道诡游戏里正德寺需要消耗的是血肉值，心素是自带迷惘槽，而坐忘道也带有类似的设定。只是他所处的这个虚构道诡世界，好像远非现实里看过的游戏那么简单。

荀茂看出杨建平本人很谨慎，但他的手下却不一定，更何况他这队伍里，还有手下的手下。

白天饭局后，他跟随那手下的几人找到了他们紧急搬运货物的存放地点，并且从言语中确认出，杨建平的两个手下不会在这里看守。

因为他们要去正面解决来抢灵根的家伙，而那不是荀茂，另有其人。

早在路上，荀茂就感觉到罗向一有些不自然。虽然这道士满面和善，但有些举动非常别扭。

不论是他始终与马车上的货物保持着距离，还是在面对操控飞头傀儡的老头时，得知货物是灵根后的反应。

罗向一对这些货物有某种企图。所以当他白天去找罗向一，并装作无意中提及镖局他们的动向，感慨这同路十几天的各位要萍水相逢，再也见不到的时候，罗向一的十情八苦有瞬间变化许多。

荀茂就知道，事情能成。

眼下，他变出杨建平手下的脸，身形也能略微模仿，至于武器，把烨虹剑用布包上几圈，样子大差不差。

杨家镖局里这些人，他十几天来，倒也能把脸和名字对上。

何况现在他的身份是杨建平的左右手，来通知看货的几人，情况有变。

“小彪，老刘，你两个！快去帮咱杨镖头！那边遇到硬点子了！这边我来看着！”荀茂猛然打开门，让里面昏昏欲睡的两人浑身一激灵，连忙站起身，拾起武器来。

这倒是比荀茂想得简单些。

两人一看，是杨镖头身边的孙大哥，赶忙连连点头，刚想出去，又被荀茂喊住。

“别走前面！被巡街的看到都讲不清！走后面！到杨镖头那更快！”

“知道知道！”两人打开屋子后门，顺着梯子攀上屋顶，身影迅速消失。

“看来他们是信了。”荀茂吸了一口气，借着月光，端详起这几个装灵根的箱子。

全拿是拿不完的，好几百斤的分量，单独一个箱子的体积都不是他能应付的。

所以要拆开来，但荀茂也担心会影响其中的灵根，尽管季遂平给了他一个匣子，说是能保存灵根。

好在坐忘道的能力效果还在，他轻松破解了箱子上的锁扣和机关。

自从那两人被他骗出去后，荀茂感到体内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充盈起来，和当初木牌拿到煞气时的感觉很像。

他隐约听到了一种低语声，如果要转化成语言形容，那好像是一个词。

“非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