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么聊天没意思，摊开说吧！”骰子虽然这么说，但接下来却什么都没说，带着期待的眼神盯着荀茂。

房间中的气氛此刻十分微妙。两人都面带笑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先是相互对视，又大笑起来，不一会儿后，再次相互对视，如此重复了数次。

对荀茂来说，与骰子的这次对话非常重要，生死可能都在三两句话间，他的目的是回到现实，至于和坐忘道的牵扯，他也是以获取足够的信息为先，而非真全心全意加入其中。

因此他没有急着再说什么，过早暴露对于返回现实的渴望，只会被对方利用。荀茂认为对方真是坐忘道的骰子之一，那很可能轻松地察觉他的十情八苦。

显然，骰子在观察他的反应，又是一阵无言的对视后，他率先接上话题。

“本来的二万早就不在了吧？你，这个身体里待的是你，一个其他世界的人。”骰子几乎是躺倒在椅子上，带着玉扳指的左手朝向荀茂的脸，又对自己的脸挠了挠。

荀茂没有多掩饰，点点头，直截了当说道，“我的确不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按照这边的话，该怎么说呢，夺舍？”

“没那么凶的说法，只是小场面而已。比起心字头的那些“东西”，你这个情况偷着乐吧。”

“我对当坐忘道还挺有兴趣的，至少一路上，算很适应。”荀茂诚恳地说道，这是实话，如果没有坐忘道的这些能力，遇到的那些事情，鬼知道他得付出些什么才有机会渡过，至少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找你不是听冒险故事的，是那个那个——”骰子摇头晃脑，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哎！这事情从哪说起呢，我想想。”

突然，他从椅子上坐起来，慢慢踱着步，虽然的身躯十分苍老，但步态稳健，一点不像个垂暮老人，作为一个太监来说，行为礼仪十分标准。

“四齐这边耍了几个月，是没意思了，该走啦！”骰子一拍大腿，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些。

“这就走了？”荀茂反问，坐忘道的行为还真难以琢磨。好不容易四齐的内战结束，骰子的这个太监身份如此稳固，却要离开。

“我这个身份的下场想好了。你看啊，就在四齐上下所有人以为，这位公公接下来只手遮天，要利用皇帝对他的信任来挥霍的时候——”

“啪一下，老太监突然就因为太老了，意外去世。急流勇退，是不是让四齐上下皆大欢喜？”

“嗯。”

“但是呢，目前四齐的皇帝又是从小被我带大的。我一死，他不得哭天喊地，给我下葬安排事务？一番大动干戈？皇帝给个太监流眼泪，想想都好玩啊！”骰子似乎很沉浸在目前的身份里，精心规划着自己这重身份的死亡，他的笑声断断续续，最后掺杂了几声咳嗽。

“我得再演练下，死的时候要足够像，还得在朝廷百官眼前。”说到这里，骰子回过头，发现荀茂还坐着，猛地跳开，似乎都快忘记他还在一旁。

“对了，找你来，是希望参与我们的计划，两个月内抵达大梁，哪怕在最后一天才踏入大梁的领土，都可以。很简单吧？”

“去大梁？”荀茂对于这个条件有些意外，但细想下来，大梁接下来很可能会陷入混乱中，他估算着时间，坐忘道与监天司的矛盾很快会达到高峰。骰子这意思，恐怕是想他去当炮灰凑数。

“那边聚集了不少坐忘道的人手，当然，能不能说动他们帮忙，这要看你的本事啦。白板儿~”

“我如果不去呢？”

“没关系没关系！其他坐忘道也行，啊。船到桥头呢，自然直。而且我到时候也要去，如果你来，好处少不了。”骰子往房顶指了指，“毕竟你想回自己那里，需要的东西在上面，更上面，更天上面。能骗过他们，你才回得去。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反正要回去的是你。到时候兜了一大圈结果白费力气，别怪我没提醒啊！”

“说到提醒，我也要提醒你，骰子老大。你的计划在未来会失败，而且不止一次。”荀茂这时微笑道。

“失败？这不是问题。而且你又怎么判断何为失败？”骰子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化。

“石板天书。”荀茂只说了四个字，但骰子这次神色紧张了起来。

他又坐会椅子上，“嗯？你知道这个啊，不愧是是白板。”

“如果我把这些石板毁掉，你的计划还能成么？也许你有其他后手，但我也有。”

“石板多着呢，你能全毁完？就你现在这样子。”

“不用全部，其中有些很重要。你的网撒得很宽，但我知道，网里最重要的几根线。”荀茂所说的，自然是丹阳子手里那块石板。对于道诡游戏了解足够多的人都知道，清风观这个篇章的牵扯极大，有许多伏笔，在道诡的小说里也有大篇笔墨描写。

虽然那个时候要从丹阳子手里抢石板，难度可能不小，并且可能需要与李火旺直接交流，如此必定会引发大量的连锁反应，但面对骰子，荀茂也必须把话讲重些。

“不简单啊不简单。好，我信。”骰子鼓起掌来，“有些话不是胡编能编出来的。你这些话，我信。那我也再说说。你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行动，没有被关注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