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这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衰人感冒了,他只是嫌弃。
然后摸出一个小瓶子,倒了点酒精又抹了两把。
这不是他制造的,那个“合伙人”研究的有点慢。还记得租赁修道院土地的事么?现在他老子可是经过修道院认证的~“虔诚天主教徒”。于是得到了几瓶据说非常“昂贵”的礼物。
至于那个倒霉蛋,少年随从再次用海水……泼,结果居然没醒。只好把他拖到武器店里,免得他被洗劫。
马修:“走,回家。”
少年随从:“马修,你不如在附近弄个住处,这么来回跑实在浪费时间。”
马修笑道:“说的没错彼利,我早有此意……以前资金紧张,现在不同了……到时候给你也建一间,我们依旧当邻居。不过我可不想可住城里……你觉得海边怎么样?”
不料彼利说道:“我不要房子,给我一条船吧。”
不要房子要一条船?虽然船比房子贵几倍,但马修还是爽快的说道:
“好。”
“你想当船主?”
彼利:“不,我只想当船长。”
当船长?马修想了想:“那你得先学会怎么操纵船帆,学会利用海风。”
彼利依旧牵着马,头也没回:“当然。”
两人默默赶路,马修突然道:“怎么忽然就想当船长了?”
彼利:“以前我没出过海,最近跑了几趟……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有的人见识过大海后,对大海只有恐惧。有的人却相反,更加向往大海。
哪怕明知前方会是惊涛骇浪,也无法阻止他们再次蹈海扬波。
彼利无疑就是这种人。
马修:“你想跟谁学习都可以……等你觉得能当船长了,就来找我……我会给你造一条最好的船……更可靠更结实的那种。”
彼利回头:“好。”
这次流感,从英国蔓延到意大利、西班牙、法国然后整个欧洲。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
用生命硬抗,是这个时代人类对付这种东西的唯一办法。因为这时的医生极其不靠谱,基本上,你可以把他们与杀人犯等同。
不过马修还是有办法的。他紧急收罗了所有能找到的生姜,这玩意是霍金斯庄园必备。但数量不够,又采购了一些。在普利茅斯架起铁锅熬煮。
生姜汤,当然要加糖,有人加盐么?
据说生姜这玩意11世纪就传入英格兰。奇怪的是,既然有这宝贝,他们是怎么做到把“食物难吃”变成英国特有标签的?
糖在13世纪由阿拉伯人传到欧洲,号称白金。不知真假。16世纪中期以前,糖不是奢侈品,而是稀有品。后来降价了,被称为奢侈品。直到18世纪末,糖才开始进入普通人视野。
对于马修来说,就是掏金币而已,虽然只有几磅,能买到也完全是运气。用这种如同黄金的东西布施?安德鲁黛西还有丹尼全部反对,只有安娜赞同。
马修的回答是:“糖只是诱饵……不过这是为了他们好。”
任何普利茅斯居民,只要需要,都能来喝一碗生姜糖水。当然,甜味少的可怜。即便如此,也引起了轰动。
结果就是……第二天,限定每人一碗。第三天,糖没了。生姜水管够。不过喝的人依旧不少。
因为滚热浓厚的生姜汤效果可谓立竿见影,能大为缓解感冒患者的症状与不适。只要喝过的,都说好,有没有糖也就无所谓了。
有了马修带头,德文郡生姜价格暴涨,这东西的作用才开始广为人知。
从此,生姜这玩意成了德文郡农夫必备的作物,有了熬煮生姜的示范,铁锅销量也开始上升。土陶罐看似便宜,但耐久度很差,一不小心就碎。
有时烧着烧着,莫名其妙就开裂了。等着吃饭的人多半也裂开了。
一个铁锅五六斤,马修在普利茅斯只卖40便士,也就是2先令。这已经属于优惠价了。在外地得翻倍。
而且铁锅可以用很多年,整体算下来并不贵。当然,日夜煮盐就半年,海水有腐蚀性的。使用年限和使用时间不是一回事。
马修能做的,也仅仅如此。某人喝着生姜糖水,却大声抱怨,说如此任意挥霍王室的资金,他要写报告云云。
马修充耳不闻,反正他打的是亨利八世的旗号。当然,国王远在天边,锡利群岛男爵近在眼前。
用国王的钱沽名钓誉,还能比这更爽么?
后来有人发现,隔壁的埃塞克斯居然因为感冒死了近两百号人,而普利茅斯才十几个。顿时轰动全城。不过这是后话。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马修和黑袍人再次前往普利茅斯港口。随从换了一个更年轻的少年,年纪比丹尼还小几个月。
黑袍人:“你的随从呢?”
马修:“这不是么?”
黑袍人:“……不是这个,是那个整天背着短矛的。”
马修:“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理想。”
黑袍人奇道:“你们年纪不是一样大么?说的好像自己多老似的。”
马修:“……我早熟……少年老成知道么?”
虽然看不见黑袍人表情,但显然在笑。
马修不高兴了:“你笑什么?”
黑袍人:“好吧,咳……你的衣服真古怪,我听……额……人说,你一向奇装异服。”
马修:“英格兰奇装异服的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
黑袍人点了点头,又扶了扶头盔:“……这倒是。”
马修面无表情:“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安分啊,不要整天往我家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黑袍人立刻投降:“是是是……先说好,不许再打我的脸。”
马修看着他的遮面盔,若有所思。这家伙很有卖相,出身不错,能写会画,总比那些土财主好。可惜是个次子,没钱也没什么产业。
“你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进修道院,反而去了逍遥宫?”
黑袍人想了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马修很配合:“……是什么?”
黑袍人低声道:“我父亲告诉我,那玩意谁信谁傻。”
马修忽然冷笑:“你这个异端!你不怕我告诉修道院?”
黑袍人心想你吓唬谁呢?
“少来……我来了两个月,就没见你去过教堂。嘿嘿嘿……”
马修胡扯道:“教堂不过凡人建,天主在我心中留……呵呵……”
黑袍人忽然道:“问你个事,你跟国王也就见过几次面,他为何就会取消了原定计划,还坚持册封你为贵族?”
原定计划?那什么贝克的2500英镑?马修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嘛?”
黑袍人:“没什么,只是想学习学习……你知道么,因为这件事,你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英格兰。我估计凡是贵族,就没有没听过你的名字的。”
马修:“是么?”
黑袍人:“……”
“不想说就算了。”
马修笑了笑:“你知道国王喜欢什么么?”
黑袍人:“当然知道,他最喜欢音乐。”
马修有些懵:“瓦特?喜欢音乐?”
黑袍人奇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马修:“他不是喜欢比武竞技么?”
黑袍人笑了两声:“国王可是文武双全……我曾经听他弹奏竖琴……我敢向天主发誓,英格兰没有任何人会比他弹的更好。”
马修傻眼了:“你说的喜欢音乐是他自己搞?不是听别人演奏?”
黑袍人笑道:“看来你真不知道。国王不但会演奏,还会作曲。”
马修震惊了,那个未来的油腻大胖子居然还是音乐家?怎么那些闲闻趣事从来不提这些?全是他娶了几个老婆?砍了几个老婆?
到了港口,一群人已经等着了。
造船厂总工兼厂长:“锡利男爵阁下,请您登船。”
马修:“各位,我改主意了。现在,凡是当初参与建造这条船的人,都给我上来。我带你们去伦敦?”
总工有点傻眼:“……尊敬的男爵,现在在建的船只太多了,会影响进度……”
马修笑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耽误几天没关系。”
“以后这应该成为惯例,谁造的船,试航谁就第一个上。5年后,如果这条船依旧状况良好,我还会加发奖金。而且,以后所有的船也都会遵循这种惯例。你造的越多,拿到的奖金就越多。”
人堆里有人大喊:“那是多少钱?”
马修:“你觉得应该是多少?
这人没想到男爵会有此一问,顿时哑了。船匠们兴致盎然,有说一个金币的,有说两个金币的。七嘴八舌。
马修微微一笑:“无论多少人,10个金币,由建造者平分。”
众人哗然。
造这条船当初只有三个人,没多久又多了一个,四人分10个金币?普通船匠年收10金币已经顶天了。总工也不过就20个。男爵疯了?还是钱多的没处花?
不过这与他们无关,众人顿时一片欢呼。
马修心想这时的英国人还真是朴实啊。这种笼头都看不出来,真好。
到时候几个金币又算得了什么?拴住这些船匠,才是最要紧的事。你建的越多,笼头越多。提桶跑路的,一个便士都不可能给。半年一条,以后说不定大半年一条,一年一条。想要多拿,就要保证耐用,更要保证速度。两全其美。
手工作坊时代,技术工人才是最值钱的。
只要霍金斯造船厂的名声出去了,还怕挣不到钱?加价都有人买。
小毛驴号船长是个海盗船长,他正好拖煤回来,于是就被拉了壮丁。
对双桅贸易船来说,一根桅杆通常需要两个人,如果日夜不停行船,需要三组人,也就是6个。但这个时代通常是夜间停船。所以4个才是常见配置。两根就是8个。加上瞭望,通常十个水手。有什么杂活由不当班的人负责。毕竟没人会睡12个小时,船长也不允许。这已经是比较富裕的人员配置了。很多船长为了少几个分钱的,连7个人的都有。
但远洋人少了不行,坚持几天没问题,时间一长肯定扛不住。水手们可是会造反的。船长也是会“失踪”的。
为了最大限度测试航速,小毛驴人员是超编,一船长一会计三大副是一整套班子,不算。桅杆12个,瞭望3个,共15个水手。
满载,货物五花八门,都是普利茅斯的产出,连肥皂都有。伦敦是集散地,不愁卖。
马修原本想两米一个,船舷船头船尾一共装上24门佛郎机。但船匠们拼命反对,老板,这是“渔船”好不好?你弄12吨炮上来,速度怎么上的去?一门都不要。
马修没办法,最后妥协了,凑个整装了十门。他其实也没那么多炮……铸造厂目前只开了一个炼铁炉……人手不够。
普利茅斯码头上,很多人正在观望。那条修长漂亮的双桅帆船正在半帆离港。
“看吃水……应该是满载吧?”
“不太像,应该还有余地。”
这里水域宽阔,两边是陆地深入大海,出港有近5公里宽度。所以没几分钟就进入全帆状态,船首帆,船尾帆,顶帆,各种帆全开。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
有人问道:“它的帆怎么这么多?桅杆是不是高了?横帆……你见过这么长的么?”
顶桅帆、前顶帆,船尾帆,后上帆、后顶帆,通通是16世纪才出现。但为了速度,马修的口号是~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就给我装个帆。那怕是船舵上。
风向风力正合适,小毛驴转眼就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港口。
码头上的各色人等顿时目瞪口呆。提速居然这么快?
有人大叫:“这是多少节?”
…
绿袖子
英国民谣
作者:长笛演奏家亨利八世
诗经体翻译~原作者:莲波
我思断肠,伊人不臧。
弃我远去,抑郁难当。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
与卿相依,地老天荒。
绿袖招兮,我心欢朗。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
绿袖摇兮,我心流光。
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我即相偎,柔荑纤香。
我自相许,舍身何妨。
欲求永年,此生归偿。
回首欢爱,四顾茫茫。
伊人隔尘,我亦无望。
彼端箜篌,渐疏渐响。
人既永绝,心自飘霜。
斥欢斥爱,绿袖无常。
绿袖去矣,付与流觞。
我燃心香,寄语上苍。
我心犹炽,不灭不伤。
伫立垅间,待伊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