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一番话让大锤陷入了思考，他想到了之前秦岭在安莫斯属做的那些事情。

“按照你的这个逻辑，你帮助这里的人对抗狂灾，属于适当的救助。”大锤一边思索一边说，“因为从发展潜力这个角度来看，他们没有丧失任何奋进的动力。”

“可以这么认为。”秦岭点点头，“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判定这个文明并非正常文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文明已经丧失了健康发展的能力了。”

“启示教会。”大锤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

“对，基础科学绝对不是靠着一小部分人就能完成的。”秦岭语气严肃，“这里的情况，适用救助条款，而非保护条款。”

“这的确有道理，不过，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岭挠挠头：“这种事在宇宙中很罕见吗？”

“确实罕见。”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小小已经从刚刚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她对秦岭说道：“即使是在我所在的那个文明联合体中，高等文明对低级文明的态度也是不太友好的，所以像救援站这样，对低级文明持保护态度，真的是极少见的事情。”

秦岭看向默默，这姑娘有研究院的研究员编制，或许知道一些捌号不知道的事情。

默默查阅了一会儿资料库后，抬起头说道：“具体原因我也没有权限查阅，毕竟我也只是普通研究员，一个大致的原因是，六级文明在达到巅峰，向着七级文明进发的时候，就会逐渐意识到文明多样性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科研方向的多样性，十分重要，似乎影响着能否晋升七级文明。”

为什么多样性会影响晋升，这显然就是默默无权查阅的那部分具体原因了，连默默都不知道，那小队里就再没别人知道了。

秦岭也不打算问老板，老板给的这个名额，本质上就是提供一个查阅部分资料的权限，那些他能知道的信息，可以通过这权限去查阅，那些他暂时不该知道的，那自然无权查阅了。

不过，这答案和他的猜想大差不差。

保护文明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文明多样性，而文明的多样性，有助于晋升七级文明。

这答案看上去充满了功利性，就连行为本身所具备的善意都被冲淡了许多。

但就像人们常常喊道保护环境保护自然的口号，他们是真的出自善意，是真的热爱环境热爱自然本身吗？

并不是。

保护环境，是为了他们能够获得更好的自然资源，能够生活的更好。

若非如此，那人类就该直接回到原始人的状态，那种状态对环境的破坏才是最小的。

在知道这一点后，大锤再看向那员工手册时，上面的很多规定都变了味道。

那些原本看上去都是出自善意的规定，都隐隐蕴含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于是他的所有疑惑都就此消解。

“当然也不要太黑暗了就是。”捌号忍不住强调，“虽然这行为可能存在某些目的性，但在行动的时候，执行者们本身还是充满善意的，这宇宙并不是完全的冰冷黑暗。”

“就是就是，我们可都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救人的。”小小也跟着强调自己的立场，“而且，这么做同样也是对那个文明最好的选择，就算用功利的思维去解读，那也是双赢啊。”

大锤咧嘴笑了一下：“你不用这样解释，相比起大多数文明，你们的善意已经是很少见的了。”

“我这不是怕你乱想嘛。”小小说。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遇到过正常文明。”秦岭突然想到了伤心事，“虽然每次都在按照规程去走，但最后都变得毫无意义，还得是大力出奇迹。”

“安啦，算上这次，你也只接触了两个文明而已啦。”唐果安慰秦岭，“绒毛星那次不算啊。”

“就是就是，我感觉以站长你的性子，以后还会遇到更多次这样的事情的。”小小也在试图安慰秦岭。

秦岭：“……”

所以你是在劝我干脆放弃治疗算了是吗？

大锤对唐果口中的那些描述很感兴趣，于是唐果便用自己的视角讲述了前几次任务的经历。

秦岭人在前面走着，耳朵却一直关注着后面的故事会，他头一遭发现，原来在路人眼里，自己当初干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可在他眼中，那些事情真的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这让他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自己似乎确实有些特别。

在很小的时候，周围的其他人都在看动画片的时候，他就四处搜寻各种野外探险的纪录片来看，稍微大一些之后，他便对宇宙充满了兴趣，并且经常以一个超越人类的视角去幻想宇宙。

在这个视角下，整个人类都极其渺小，连一粒微尘都比不上。

或许是因为这特殊的幻想视角，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太大的震惊感，那些别人眼中震撼到爆炸的大事件，他总是能很快的接受，在接触老板之前的普通人生里是如此，在接触老板之后的星际生涯里也是如此。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发现地下基地真的存在后，他并没有太强烈的震惊，反而是一种强烈的兴奋，这兴奋不仅仅源自那超级文明留下的超级科技，更主要的是在那一刻，他的潜意识里已经确认，他将遨游宇宙，此生将无比精彩。

“不要乱想了，你确实是特殊的。”

捌号的声音在秦岭的脑海中响起：“这事儿你还用得着怀疑么？”

“谢谢，你大可不必强调这一点。”秦岭没好气的回复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我都不是人了。”

“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建立这样的心理准备：你可能确实不是人。”捌号继续打击秦岭。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我不是狗，我是球，汪！”

面对无耻的捌号，秦岭有些无语，他顺手抓住捌号，正想把它塞口袋里安静一下，一股突如其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猛然袭来。

下意识的，他想手中的捌号砸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默默的面前，一根半透明的尖刺再度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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