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径八光年的宇宙里,潜伏着数以百计的舰队。
文明之间的混战持续了五百多年,白星文明从不解、迷惑,逐渐了解到这混战背后的真相,开始追逐历法石碑,追逐生还者名额。
他们拼尽全力去战斗,只为获得足够多的生还者名额,可直到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他们都未能凑够足够的名额数量。
这是白星文明第二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悲痛和无力。
而第三次,是在几个轮回之后。
“那是白星文明第一次发现,原来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触及那个简单的梦。”念星河唏嘘着,“生还者名额的数量永远不够,哪怕你再怎么战斗,也很难获得足够的名额。”
彼时白星文明尚未意识到这背后黑暗的真相,他们无暇思考这些与生存无关的命题,每一个恒纪元,他们都必须竭尽全力去战斗,去为了文明的存续拼尽全力。
“观察者,听我这么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疑惑?”念星河停止了讲述,看向秦岭。
“疑惑……”秦岭沉吟片刻,道:“确实有,而且这个疑惑自我知道这里的部分真实之后就一直存在。”
“请讲。”
“战斗的确是获取生还者名额的唯一方式,但战争却并不是简单的列阵冲锋,哪怕不考虑那些复杂的战术,只看最简单的数学,也能很轻易的想到一个必胜之法——联盟,文明组成强大的联合体,这样必然能轻易的战胜其他非联盟文明,获得他们的生还者名额。”
“这个疑惑也曾经困扰白星文明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白星文明证明了这个结论:联盟永远不能成立。”
最开始,白星文明也曾试图建立联盟以更好地发展。
联盟也的确建成了,在最初的那个恒纪元里,强大的联盟所向披靡,轻易便收集到了数量足够的生还者名额。
但第二个恒纪元时,联盟便惊恐的发现,无论是历法石碑的数量,还是历法石碑上生还者名额的数量,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
这似乎指向了一个规则:生还者名额的总量,和这个宇宙内的文明数量,以及每个文明的总人口数相关。
要确认这一点,只需要验证一番即可。
联盟用了一个恒纪元的时间去执行这个验证计划,而后在下一个恒纪元里,证实了这个猜想。
于是,一个类似于豢养文明的计划被提上议程,并迅速通过。
此后的两个恒纪元中,联盟严格按照计划进行收割,效果很不错。
联盟的诸多文明们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但那时候的联盟,还不知道那段时间已经是联盟的巅峰了。
巅峰之后,便是衰落。
最先出现变化的,是神出鬼没的深空魔兽。
作为小宇宙内最恐怖的存在,深空魔兽原本只会出现在战场废墟之上,文明战争之后,深空魔兽便会出现,带走那些残骸,就像是……清洁工。
但在联盟执行豢养计划之后,深空魔兽的行动模式便逐渐变得无法揣摩,联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勉强总结出几条不变的规律。
“第一,舰队规模过大,会引来深空魔兽,第二,过于频繁的长距离通讯,会引来深空魔兽,第三,多个舰队聚集,无论规模大小,都一定会引来深空魔兽。”
念星河缓缓说着,眼神隔着屏幕看向秦岭。
秦岭皱了皱眉,但没有发表什么观点,只是朝着念星河点头示意:“继续说。”
如果说深空魔兽的变化是导致联盟破灭的外因,那么联盟内部的贪婪、背叛、欺骗,种种人性中的恶便是绝对的内因。
在深空魔兽的围剿下,联盟很快便变得七零八落,分散在宇宙各地,仅仅凭借着信任维持着其存在,但这份脆弱的信任显然经不住人性的考验,于是两个恒纪元之后,联盟彻底崩裂。
在那之后,白星文明也曾尝试着建立新的联盟,但几次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深空魔兽的围剿只是表面原因,更深层的原因是,联盟的成员总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背叛,它们欺骗其他文明,偷袭其他文明,最后独揽收获。
几次失败之后,白星文明彻底放弃了这条路。
文明不可信任。
这条训诫曾经被深深镌刻在律法上。
“我不明白。”秦岭摇了摇头,“明明所有人都身处绝境,但依然有人会为了一时的利益去选择背弃同伴?那不是一个人,那可是一整个文明!”
“文明之间的差异可是非常巨大的,哪怕面对相同的绝境,不同的文明依然有不同的心思。”念星河说,“所以,联盟才如此的脆弱。”
“是这样么……”秦岭一声低叹,“还请继续讲,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吧。”
念星河笑了笑,却又说道:“讲了这么多,不如稍稍歇息片刻?”
秦岭摇摇头:“你继续讲吧,我能理解你讲述的故事,我知道那些描述中还有你故意留下的伏笔,所以无需给我留思考的时间。”
“如此……很好。”念星河笑着说道,“怎么说呢?不愧是观察者吗?哪怕是聆听故事,也能有细致的观察?”
“恭维的话还是免了吧,听起来怪怪的。”
“那我就继续讲了。”
联盟不长久。
但联盟还是给白星文明带来了一些预想之外的“收获”,不知不觉中,白星文明成为了宇宙中最强的两大文明之一。
另一个是星灵文明,那个据说是这宇宙中最古老的文明,在白星文明来到这囚牢之前,便已经是这里的霸主。
成为霸主之后,白星文明拥有了一些“特权”,他们开始思考一些无关生存,但却同样重要的问题,他们开始关注宇宙中的其他文明,并试图从中探索出更好的生存之道。
这一观测,就是几百个轮回。
在观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让所有文明都感到惊恐的事实:
恒纪元在缩短。
“可以预测,在很久很久以后,一次恒纪元的时间,可能短暂的只有数年时间。”
负责观测的学者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