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城区,青漱公园,红柳湖底。
楚天明“行走”在湖底。
他的身体表面有一层薄薄的光罩,在水中为他提供氧气,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水对行动的阻力。
在水中漫步许久,楚天明打着强光手电,目光搜索着每一处细节,和记忆中的画面对照。
直到看到一处熟悉的地方,他更加仔细的搜索,终于在淤泥里看到半截石棒。
凝元真气护住周身,楚天明走到石棒旁边,用金鳞刀将之挑出来。
埋在淤泥里的部分和漏出来的部分差不多长,表面是不规则的起伏,但不同于之前在水鬼记忆中看到的模样,此刻石棒已经遍布裂纹。
用早就准备好的厚皮袋将其装起来,不直接进行肢体接触,楚天明带着石棒浮出水面,游到岸边爬上去。
“呼……呼……呼……”岸边夏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汗水打湿了衣服头发。
“你……你是去下面……下面度假了吗?”夏辰怒视着楚天明,“怎么这么慢?”
“要不你下次给我提供一个声呐探测器?”楚天明翻了个白眼,把厚皮袋轻轻在地上。
他能在水下行动自如,自然是靠着夏辰的法术。
可惜的是这门法术并不能承受剧烈的交战,否则他们之前也不必非得把水鬼引上来了。
“找到了?”夏辰看向厚皮袋。
“嗯,”楚天明点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到时候一并交给戍卫队吧。”
“费那么大力气干嘛……”夏辰累得快虚脱了。
“应该会有额外的学分,”楚天明话说到一半,突然一挑眉,笑道,“有熟人来了。”
“谁!”夏辰扭头,然后又扭回来,满脸失望,“不如不来。”
不远处仇言提着东西走过来,半黑半白的头发远看是灰色的,这次他没有拿书,而是带着一个火盆,一沓纸钱。
走到近前,看见夏辰,他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更冷了,看到楚天明跟他打招呼才有所缓和。
楚天明看着仇言把火盆放在岸边,把几张纸钱进火盆里,用打火机点着。
火苗升腾着,一张张纸钱化作灰烬,仇言站在火盆前,双手合十,闭目,低声诵念。
似乎是某种佛经?
楚天明静静地等着,看仇言低头念了许久佛经,又重新睁开眼睛。
“没想到你还是信佛教的。”楚天明搭话。
“不是,”仇言摇头,“我姑妈信。”
“想来超度一下吕莹莹姑娘?”夏辰对仇言问道。
仇言冷哼一声。
夏辰一副肝疼的表情。
“仇同学,你是来超度吕姑娘的?”楚天明问道。
“鬼很可怜。”仇言道。
“嗯?”
仇言沉默片刻,解释道:“鬼能令人生出幻觉,但自己眼前也幻觉丛生,昼夜不停;鬼能令人心乱,但自己也时刻被恨意与执念折磨;鬼会杀人,但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记忆与自我不断流失,陷入死寂。对鬼而言,存在即是承受无尽的折磨。”
“喂!哪里来的小孩子!谁让你们在河边烧纸的?你们是哪个学校的!”远处工作人员大喊着跑过来。
仇言扭头就跑。
楚天明拔腿就跑。
夏辰坐着轮椅,呆呆地看着这两个没义气的混蛋。
然后一拍扶手上的按钮,坐着轮椅疾驰而去,转眼便超过了楚天明和仇言。
……
清晨,戍卫队某分区办公室内。
陈少杰把豆浆油条放在办公桌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摞文件。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
“喂?”陈少杰接起电话,“你已经关于水鬼的事搞定了?好,你抽空来做一下笔录,提交一下证明材料,我会帮你跟学校申请学分的。”
“嗯,麻烦了。”楚天明回道。
“另外……”陈少杰有些犹豫。
“怎么了?”楚天明问道。
“算了,没什么,”陈少杰道,“我先上班了,有空请你吃饭。”
“嗯。”
挂断电话,陈少杰叹了口气,叼着一根油条,翻开着手中的一沓文件——
好几起和鬼物有关案子,都发生在最近。
在鬼物诞生概率极低的武阳城,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
过几天父母从城外村落里来看自己,胡宇彬很想在父母来的当天弄点新鲜食材,做顿丰盛的大餐。
但公司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腾不出那么多时间。
所以他只能趁今天先去菜市口买些便宜新鲜的食材,放进冰箱里存几天。
虽然到时候也算不上新鲜了,但至少可以省下买菜的时间,而且比去超市买菜便宜。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接父母来城区里常住——城外终究还是太危险了。
睡梦被闹钟吵醒,窗外一片漆黑,胡宇彬意识到自己设错了闹钟,他有神经衰弱,很难睡回笼觉,干脆穿了衣服出门。
但到菜市口他就愣住了——里面已经人山人海。
现在大家对低价菜的需求都这么强烈了吗?
胡宇彬在人群里挤着前进,心说我他妈在公司里被人卷也就罢了,连买个便宜菜都要被人卷?还有天理没有了!
不过似乎是因为起太早没精神的缘故,周围的人极少说话。
除了衣料摩擦的声音外,很安静。
胡宇彬在人群里挤到到一个鱼摊前,老板正在表演解鱼。
解一条一人长的大鱼。
武阳城是内陆城市,大鱼少见,胡宇彬驻足。
老板膀大腰圆,带点血污的围裙被大肚子顶起来,麻利地打掉鱼鳞,握着一柄剔骨尖刀,在鱼身上划过,剖去内脏,把肉分成一块一块的,肉质鲜红紧实。
把鱼分解地差不多了,老板把鱼头高高举起来:“免费,谁要?”
周围没一个人举手,胡宇彬赶紧高高地把手举起来。
好大的鱼头,比人头还大,真是抢了个大便宜。
拿回去做剁椒鱼头。
接了鱼头,胡宇彬又买了几样菜,进门回家。
鱼头放在案板上,胡宇彬举起菜刀来——鱼头太大,整个的冰箱里放不下。
“当啷——”
菜刀掉在地上,胡宇彬迷茫地抬起手,眼前却看不见手。
一只眼睛视野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一只眼视野看着地板。
他躺在地板上了。
上方的那只眼,视野边缘看到一抹带血污的围裙。
鱼摊老板的声音响起来:“又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