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生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没有反应,魏青山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她,然后就看见长生胸前露出来的一截玄黑卷轴。这个是……
圣旨的模样?
魏青山表示这个东西他熟啊。魏云舒权倾朝野多年,圣旨这东西他接了无数道,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会儿心里美滋滋的把圣旨抽出来,撕开封条,准备看看写的是什么封赏。
“不枉我早早的就把消息传回去,叫小爷看看赏我什么呢……”
魏青山的动作顿住了。他狐疑的将那副圣旨卷轴拿起来,翻来翻去的看,最后一脸茫然的看向长生。
“不是,永安,你是在逗我玩吗?这上面啥也没有啊?”
听到这话,长生终于像是活过来似的,一把夺过那圣旨,摊开来仔仔细细的去看。
……没有。
空无一字!
长生有一瞬间的晕眩。勉强在魏青山的急声呼唤中回过神来,她不信邪的翻来翻去的看这圣旨。她不信这东西上什么都没写!可是那空白的圣旨就像一张张开的大口,无情的嘲笑着世间痴愚者。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啪嗒。”
就在长生翻来覆去查找的时候,一张被折叠的仔仔细细的纸条从一侧的卷轴夹缝中掉落出来,落在了长生手中。
“……”
不知怎的,长生手指微微颤抖,有些拒绝去看这纸条上的内容。
但她终究还是不得不看,一边的魏青山直觉敏锐,他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这种直觉叫他安静下来,心惊肉跳的看着长生,以及她手里的纸条。
长生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张纸条。纸条用纸很薄,是魏云舒用惯的沧浪纸,极薄极韧,展开之后,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这样的纸张,如果用来传递情报,用极细的墨笔书写,可以写许多内容。可现在,这张纸上只有字体劲洒的短短一段话,真的很短,短的一眼就能看完了。
“永安,见信安。往后百年,山河犹在,国泰民安,替我去看。”
“往后百年,国泰民安,替你去看?替你去看?”
长生重复着这句话,僵直的脑筋终于转起来,明白了这段时日以来心中那股不祥的预兆到底是因为谁。不是因为大夏战况,不是因为魏青山,只是因为魏云舒!
魏云舒!你骗我!
长生有一瞬间的眩晕,随随即起身就往外冲!还来得及的,还来得及,她应该来得及赶回去的。一定来得及!
被长生一把掀开的魏青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看见纸条内容,立即觉得,出事的肯定是义父!
想到这个的魏青山简直是一刻也停不了,他迅速起身出去找马。被动静惊到的近卫立即过来询问,不明白他们的大将军是发了什么疯。这不是发疯是什么?眼看着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只要安安静静的,这回去之后一世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发疯吗?大将在外,没有律令就回朝,如同谋反,就算有这次出征戎狄的胜仗作为战果,前途也到头了。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可能就放弃自己下半辈子的升迁之路,这真的值得吗?
“滚!”
魏青山一鞭子甩过去,直接将那些围住自己的亲卫们赶出去。
“你们以为老子真的想做这个大将军?如果不是因为义父的毕生所愿是打败戎狄,我根本就不会做这个大将军!如今义父可能出事,我怎么能视而不见!都走开,不然别怪我翻脸!”
说罢,魏魏青山直接打马离去,那些亲卫见状直接跟上了魏青山。剩下的那些将士无法,只能将这件事报告给副将。今天才把战胜的消息传出去,没想到就要传大将军擅离职守回京的消息。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就不能直接这样顺顺利利的让大家从头高兴到尾吗?
话说回来,能叫大将军如此奋不顾身的,就只有魏督公了,莫不是魏督公出了事儿?
唉,他们只会打仗,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们还真是做不到。只希望那些大人物之间的风云不要波及到他们,也希望不要再让大夏出事了。
魏青山自从奔出去之后就在不断寻找长生的身影,可长生跑出来的时候明明没有骑马,为什么现在比自己的速度都快?!
长生此时已经完全顾及不到魏青山,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帝都!找到魏云舒!现在她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在离开之前给了魏云舒一个保命的手串佛珠,不管如何,至少能尽可能的保住他一条命。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只要活着……
一切都有可能。
三日前,也就是长生离开不久,千万里之遥的帝都之中,魏云舒正坐在魏府中给魏逆交待相关事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以及越来越近的兵戈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魏府中人都忍不住慌乱起来,唯有魏云舒,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定的就像眼前破门而入的不是大批士兵,而是一群不相干的人一样。
那些士兵齐刷刷的将魏云舒包围起来,魏府其他人也被一一控制,为首的侍卫统领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位即使身陷囹圄依旧孤芳出尘到毫不在意的大人。就在一月多之前,他们还曾一起抵御黑熊的攻击,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然而皇命难违,侍卫统领只能抱拳行礼,保全魏云舒的颜面。
“魏督公,请。”
魏云舒微微点头,然后毫不迟疑的随着大批的士兵离开。身后,是正在大肆搜查府邸的士兵。精美的瓷器玉器被打破的声音格外动听,此时听起来却更像是催命的音乐。府中传来一阵细弱的哭泣声,周围府邸中隐隐有人影探出头来查看,当发现出事的是魏云舒时,那些仆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刻就连滚带爬的冲去禀告自己的主人去了。
走出去之后,魏云舒看一眼巷子外面排的整整齐齐全副武装的皇城卫,清淡的眉眼没有一丝动容,顺从的上了一顶小轿。
只是在临上轿之前,魏云舒抬眼看了一下那碧蓝的天空,不禁想起了此时不知在哪个地段飞驰的永安,心中委实抱歉。
事情终于来到了早就注定的结局,从始至终,我无悔,只是骗了你,真的很对不住啊。
永安,永安,望你,一世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