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种不太对的感觉,说起来,这盏吊灯应该安装没多久吧?”夏洛克双手合十,两只手放在鼻尖前上下摩挲。
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手势。
“好像才一年不到,之前还上过报纸,不过要是安装时出现疏忽,那么突然坠落也应该是合理的吧?”雷斯垂德反问。
“结果平时都安然无恙,就偏偏在陛下皇冠展出的晚上出了问题?”狄仁杰狐疑地说。
“我刚才也有这种担心,但看到皇冠安全无恙,也就没有这样的怀疑了。”雷斯垂德解释着。
“当时安装的工人,和现在在这里维修的工人应该是同一批吧?”夏洛克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的,大英博物馆内有专门的维修部门,工人都是长期雇佣的,甚至几天前布置展会的也是他们。”
“那太好了,”夏洛克转身就直接朝那些正在忙活的工人走去。
“他这是?”雷斯垂德看向狄仁杰,狄仁杰摊了摊手道:“发现了什么线索吧。不过总而言之,我还是建议您先把所有人集中到休息区,暂时不要让他们离开展厅。”
“那我应该用什么理由呢?”
“毕竟是涉及到皇冠,想来大家可以理解警司您的压力的吧?”狄仁杰瞄了一眼戴维森的方向。
雷斯垂德瞬间心领神会道:“确实,女皇陛下正关注着我们呢。”
虽然维多利亚女皇根本就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但雷斯垂德还是通过和戴维森先生的交谈,获得了对方以及对方所代表的的女皇陛下的支持。
从而成功地再次将所有人都聚集在展厅休息区。
“最多只能再拖一个小时的时间,华生先生。”雷斯垂德跟狄仁杰说了句悄悄话。
“没有问题,另外,所有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吗?”狄仁杰低声问道。
“除了还在盥洗室的几位,人都已经齐了。”
“包括拉格伦夫人吗?”
“拉格伦夫人?她好像还在盥洗室。”
“那还请麻烦警司先生陪我一起去趟盥洗室吧。”狄仁杰笑眯眯地说道。
……
狄仁杰早就怀疑拉格伦夫人了,第一次是在对方参与竞拍的时候,虽然她给了一个听起来十分正当的理由,但作为不欢迎哈德森太太“团体”的领导者,她实在是缺乏这么做的动机。
反过来说,眼睁睁地看着哈德森上尉的遗物流拍,恐怕才更符合这些人的心态。
另外一点则是方才对方在舞台中央的奇怪举止,找戴维森先生作为一个借口也还算说得过去,但和之前一样破绽百出,毕竟她完全可以等到警察来了再让警察帮忙,况且她自己也只是个老太太,也没有急救能力,就算找到了有能做什么呢?
再加上眼下的情况……
“拉格伦夫人是在女士盥洗室内吗?”狄仁杰询问一位守在盥洗室门口的警员。
“是的,先生。”警员看到雷斯垂德陪同在狄仁杰身边,态度十分端正地回答道。
“大概时间是?”
“大约十分钟了,”警员拿出手表确认到。
狄仁杰点点头,于是一行人就这样等在盥洗室的门口。
又过了大约5分钟左右,拉格伦夫人从盥洗室内走了出来,见到雷斯垂德,惊讶地说:
“警司先生,您怎么会在这?”
“不好意思,拉格伦夫人,我们有事情想和您谈一下。”雷斯垂德礼貌地说。
“什么事情?”拉格伦夫人眉头微蹙。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狄仁杰看向雷斯垂德,雷斯垂德犹豫了一下,但出于对狄仁杰的信任,他还是点了点头。
“拉格伦夫人,诺兰·哈德森上尉的密码盒,是被您拿走了吧?”狄仁杰十分坦诚地问道。
“您在开什么玩笑?”拉格伦夫人神色一变,语气不善地开口。
“我并没有开玩笑,夫人,”狄仁杰语气平静,但话语间却有着一股强烈的信心:
“您还记得您刚才参与了密码盒的竞拍吗?”
“怎么了?所以你就怀疑我,先生,我想提醒你一点,刚才你和哈德森也参与了竞拍。”拉格伦夫人反过来质问道。
“确实如此,所以密码盒消失,我们三个人都是头号嫌疑人,因此我们都需要接受搜身。”狄仁杰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虽然他在一开始就怀疑拉格伦夫人,但怀疑只是怀疑,眼下还缺乏足够的证据,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尤其是在这种对方已经露出破绽的情况下,他可以轻松地将举证责任转移给对方,要求对方自证清白。
更为关键的是,在对方缺乏藏匿地点的情况下,一但面临搜查,恐怕立刻就会……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确实顺手拿走了那件密码盒,但我只是不想这件东西流落到外边,”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拉格伦夫人竟然非常坦率地从衣兜内取出了密码盒。
“既然我现在已经物归原主,也算得上情有可原,难得这位先生,您和苏格兰场的人要因为这件不值钱的东西将我送上法庭吗?”拉格伦夫人将密码盒扔给了狄仁杰。
那股吸引力还在,这个是真品,狄仁杰迅速判断到。
但这反而让事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如果拉格伦夫人真的只是随手拿走了密码盒,那难道吊灯的坠落,真的只是个意外。
“但恐怕您还需要再解释一件事情,”夏洛克的声音忽然从另一边传来:
“我刚刚询问了所有维修人员,他们声称,在展厅布置的过程中,只有您和戴维森先生来过。”夏洛克走到众人身边说道:
“另外,你们二位都曾以安全考察为由,登上过顶层阁楼,而吊灯的底座也正好安装在那里,考虑到戴维森阁下不太可能谋杀自己,所以我们不得不认为您的嫌疑最大,拉格伦夫人。”
“这里竟然还有阁楼?”雷斯垂德诧异地问。
狄仁杰同样也有些诧异,不过更令他诧异的是,在拿到密码盒后,那股神秘的吸引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不断增强,甚至和他体内的真名之言,产生了难以扼制的共鸣。
渐渐的,耳边众人的言语变得不再清晰,在一股难以压制的力量的趋势下,狄仁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体,在跨越某个临界点后,骤然降临到了一处奇异的空间中。
不过这里用降临其实不太恰当,狄仁杰认为,这更像是一层神秘而未知的空间直接在他面前摊开,将他包裹入内。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密码盒。
明明此刻他身处博物馆,且身边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但狄仁杰就是这样,猛然而突兀地,一瞬间来到了另一处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里是白昼而不是夜晚,在乡野而不是伦敦,天空很蓝,空气清新,除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远处有丘陵,丘陵上似乎还有些人在活动,脚下是草地,颜色半绿半黄。
虽然身处这里,但狄仁杰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只是他精神所见,他的真实身躯还在伦敦。
“但这未免也太真实了吧?”狄仁杰感慨道。
“华生上尉,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男人在狄仁杰背后喊了他一句。
狄仁杰转身,看到了一个身穿老式英国陆军军装,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密码盒,气质不俗的军官,他此刻正骑在马背,向远处不断眺望。
“他叫我华生上尉,可我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难道是因为真名之言的原因?因为这只是一段精神记忆,所以会自然且合理地将我视为他们的同伴?”
狄仁杰猜测道,不过这倒不是眼下的重点。
这个男性军官,手里拿着那个密码盒……
“哈德森上尉?”狄仁杰试探地招了招手。
“怎么了,华生上尉?”诺兰·哈德森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