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冯·俾斯麦,这位一手塑造了德意志帝国的铁血宰相,有着一口杂乱的小胡子,虽然穿着笔挺的白色军装,但依旧难掩他微胖的身材。
即便如此,他的仪容依旧让人过目不忘,似乎随时随刻都能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就算此时他身在颠簸的列车车厢之中,也给人一种即将要在帝国议会发表御前演说的感觉。
“高贵的宰相阁下,您为什么会答应英国人的请求呢?”帝国外交办公厅国务秘书巴泽尔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新兴的德意志帝国是一个特殊的二元制的帝国,它由庞大的普鲁士王国和一些较小的德意志邦国构成,邦国的国王和大公同样享有他们领地的主权,但在国际舞台上,他们又由霍亨索伦王朝的君主、普鲁士的国王兼任德意志皇帝以做代表。
这种二元结构使得帝国拥有两套官僚系统,一套是邦国层面的政务官队伍,以最庞大的普鲁士王国为例,王国设有一整副完整的内阁机构,由俾斯麦出任首相;另一套是帝国层面的文官队伍,由帝国宰相府统领,下设八个办公厅负责不同领域的政务,办公厅的主官则被称为国务秘书,不过这一套官僚系统的首脑仍旧是俾斯麦。
也就是说,依靠着这位既是王国首相又是帝国宰相的俾斯麦,德意志帝国的两套政治机器才得以融洽地结合在一起,驱动这帝国诸邦这样一个本该散乱的系统,向着欧陆第一强国的位置迈进。
“我可没有答应英国人的请求,巴泽尔,我只是答应了跟他们的首相会谈罢了。
“我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和英国人同样拥有共同利益,三帝同盟一向是一个松散的机制,我们可以和哈布斯堡王朝同进退,但圣彼得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俾斯麦轻笑两声。
“您的意思是,我们只是和那位首相阁下见一面,但并不会真正答应什么条件?”巴泽尔不愧是帝国外交厅的国务秘书,在专业领域颇有见地,一点就通:
“但见面本身就可以给俄国施加压力,让他们看到一些潜在的威胁,从而降低他们扩大摩擦的信心。”
“你说的没错,巴泽尔,德意志想要快速发展,就需要一个安稳的国际环境,我们必须想办法在几个欧洲大国之间斡旋,从而避免那些足以将德国带入深渊的危机出现。”俾斯麦拄着手杖,走到窗边,看着德意志大地上的风物飞速从视野中掠去。
“但英国人未必买账,他们或许想要让我们承诺更多东西,虽然我们在和法国的战争中赢得了胜利,但如果对面的是大不列颠,我想不论是帝国海军部还是陆军总参谋部,恐怕都很难给出乐观的估计。”巴泽尔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不,恰恰相反,巴泽尔,英国人正为我们的到来而欣喜若狂呢,尤其是那位格莱斯顿先生,他近期已经足够狼狈了,不论是国内事务还是国际事务,他在民众心目中的政治声望都几近跌落谷底,他正期待着一件可以让他挽回声誉的事情,而我们就是来给他送礼物的,他当然欢迎我们。”俾斯麦意味深长地说道:
“政治生物依靠政治声望延续政治生命,
“而一个好故事,则可以带来良好的政治声望,在欧洲局势最为紧张的时刻,英国首相和德国宰相于布鲁塞尔突然会面,这对英国和全世界,都是一个足够好的故事。”
俾斯麦说着,转身看向巴泽尔道:
“巴泽尔,你要记住,对于外交会谈来说,有些时候,谈了什么不重要,谁和谁谈、在哪里谈更重要,政治便是如此,说到底,这是一门关于可能性的艺术。”(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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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王国,布鲁塞尔。
就在一切意外发生的那一天,在所有人和媒体都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在这件突发新闻通过报纸震惊全世界之前,格莱斯顿和俾斯麦的秘密会面就匆匆结束了。
他们甚至没有挑选一个正式的酒店或者场馆作为驻地,两国的团队竟然只是在一个火车车厢中就完成了全部的交流,并且在交流完毕之后,各自乘坐火车立刻离开了布鲁塞尔。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会谈的结束和它的开始一样令人措手不及,另外即便到了此时,双方人员都没有对外公布会谈的内容和成果。
这让全世界的知情人士都陷入到无休止的猜测之中。
不少人猜测,也许英德两国正是因为没有谈拢,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发表联合声明,但就像俾斯麦预料的那样,当会面发生之后,不论会面产生了哪样的结果,一些既有影响都已经造成。
譬如此时伦敦的媒体已经在加印明日的报纸,无数名政论作家都急急忙忙接到了相关的工作,面对一团迷雾般的会谈,他们有的是文章好做。
又譬如此时圣彼得堡的冬宫之中,亚历山大二世难得地发了一次脾气,这位一向以坚毅刚强的军人改革家形象示人的皇帝,当着亲卫队成员的面,爆了一晚上的粗口。
“陛下,我们该如何应对?”亲卫队长官奥斯亚单膝下跪问道。
亚历山大二世很想把一切的束缚与琐事抛开,不管不顾地带着军队立刻南下,抵达他梦寐以求的沙皇格勒……
但他的理智却又不断的提醒他,奥匈帝国本就和俄国貌合神离,英法更是明目张胆地反对俄国南扩,如果德国此时又导向英国或者保持中立,那么俄国将丧失一切可能存在的机会。
那么就此罢手?老沙皇却又难以就这样咽下这口气。
“如果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南下,有没有可能早英法德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某种既成事实……”老沙皇在既成事实这四个字上特意用重音强调了一遍。
“很困难,陛下,”奥斯亚的额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但我们或许可以在其他方面做出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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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华沙。
华沙这座城市距离俄国边境还有一段距离,但就气温来说却已经相差不远。
至少比此时的伦敦和开罗要更加严寒。
在一处繁忙的车站中,曼斯菲尔德·史密斯拎着一个皮箱,走到了售票窗口。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窗口内的售票阿姨问道。
“亲爱的,可以帮我买一张前往圣彼得堡的车票吗?”史密斯用一口带着浓浓意大利口音的法语说道。
售票阿姨上下打量了史密斯一眼,确认对方是一个帅哥之后,“勉强”原谅了史密斯那有些不妥当的用词:
“一张卧铺火车票,您打算用什么支付?”
“法郎,法郎可以吗?”史密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语气问。
售票阿姨又仔细地打量了史密斯一眼,然后有些勉强地说道:“可以,我帮您兑换吧。”
说完,她接过史密斯递来的钱币,将它们塞到自己的钱包中,又从自己的钱包中取出几张马克来帮史密斯完成付款,最后她又将一张10马克和一张车票递给了史密斯:
“你的找零和车票。”
“谢谢您的帮助,”史密斯感激地说道。
离开售票窗口,史密斯向车站外的方向走去,他还需要等待大约3个小时,因此打算去车站外找个地方消磨时间。
他先是将车票折好放到钱包中,又把那张找零换来的马克拿在手上,马克的边缘依稀可以看见一小串字符,他按照约定好的解码方式,解开了字符背后的含义:
“民意党人。”(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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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贝克街221B。
“约翰,我感觉我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了。”夏洛克拿起一份档案对着狄仁杰说道。
“是什么?”狄仁杰好奇地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房间的窗户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两人立刻转头望去,就看见一直身材健硕的鸽子正站在窗外,身边还放着一个面包袋。
狄仁杰立刻打开窗户,让鸽子爱德华飞了进来。
“送信,送信。”鸽子叫到。
有过上一次经验,狄仁杰这次就轻车熟路了不少。
他打开面包袋,结果却看到了一封非常正常的信件摆在袋子当中。
“这……怎么突然变得正常了呢?”虽然有些疑惑,但狄仁杰还是先拿起信件查看起来:
【亲爱的约翰·华生,非常抱歉地通知您,由于协会紧急征调三阶超凡者,本月的学术聚会不得不全部取消,具体恢复时间将另行通知。】
【最好的祝福,斯塔布斯。】
注1:化用自俾斯麦名言-“政治是可能性的艺术”,另外也推荐《可能性的艺术:比较政治学30讲》这本书。
注2:民意党,俄帝国时期极端反对组织。
ps:曼斯菲尔德·史密斯的人物原型是英国历史上著名的同名同姓的情报官员,他曾在世界大战期间屡立功勋,喜欢在签署文件时以C作为自己的代号落款,因此也被称为C先生,同时也是007系列电影英国情报长官M的人物原型。
又ps:最近第一个大情节要收尾了,所以我写的有些艰难….(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