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事关万民,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薛师爷对着周围的百姓口若悬河,持续不断地大声讲解。
岳山等人看完了檄文,见状也不打扰,转身快速离开。
回程的脚步,依旧有力,只是增添了几分沉重和迟缓。
回到武馆后,岳山当即便给有家室的学徒弟子都放了假。
出征剿匪,很可能事关每个家庭的每个人。
这个时候想必大多数人都已经无心练武,所以不如早点让他们回家团聚。
此乃家国大事,岳山也无力帮扶。
接下来几天,全城戒严,城门处更是只许进、不许出。
一些豪商富户,妄图给城主府里的熟人塞金塞银,于是纷纷全家被抓,直接编入行伍。
更有地痞帮派的武者,意图偷渡城门和强行闯关。
前者被城卫军当场抓获,刺面之后,直接充军;后者更是被直接当场斩杀,头颅被悬挂在告示处,随风飘荡。
几套有力的组合拳下来,便让别有用心者望而却步,不敢再有丝毫明面上的异动,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征召公告。
岳山虽然身为武师,不在此次征召的行列,但是这段时间仍然选择谨言慎行,尽量低调。
过不了多久,征兆的名单便会确定下来,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
就算是武师,稍有不慎,也可能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期间数次有人上门,偷偷地塞金递银,希望疏通关系和帮忙说情。
岳山最初时还会婉言推却,后来实在不胜烦扰,便直接让学徒不再禀报,统统拒之门外。
后院。
“父亲的身躯还是在逐渐消瘦”岳山给父亲换完衣物,心情愈发沉重,“不过师姐上次带来的那株紫霞参,倒是对锁气血有不小的作用。”
这些时日,他和师兄师姐已经向广源城的多位名医、药师问诊,只是所有人都对父亲的情况无能为力。
这让岳山更加地确定,父亲的昏迷其实就源于神魂受创。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的提升修为,别无他法。
自此,岳山便彻底安下心。
如同往日一般,上午继续指点几个师兄弟的修行。
这些弟子都是独身一人,没有家室,往日便是以武馆为家,对武馆最是依赖。
之后,便是自己修行伏山功和云烟步的时间,这些都是水磨的功夫,一天都不能懈怠。
如这般,过了十几日。
五月中,城主府正式发布了征召公告。
大量的公干衙役分别到各处,张贴附近区域的征召名单。
一时间,悲欢离合在各处纷纷上演,喜怒哀乐在街头巷尾反复地呈现。
“哎!”
武馆中,岳山看着学徒抄来的名单,久久不能回神。
武者抽签,三师兄和十一师弟被抽中,而另一边非武者的抽签,也有五个学徒被抽中。
现在他们都被城主府勒令居家,所有被征召者一律严禁外出,有专门的兵卒衙役在家门口巡守。
“孔方,备车。”
.....
三师兄家中的药铺,名为‘慈济’。
慈济药铺,位于整个西区的东南角,紧挨着下城区。
整间药铺规模不小,拥有数位成名的医师和药师常年坐馆,加之价格适中,口碑和实力在整个西区和南区也算是不错的水准。
平日里倒也是人来人往,积累的老主顾回头客也是不少。
只是今日,门可罗雀,几乎见不到几个人影。
岳山从马车上下来,一眼便瞧见了周边来回巡视的兵卒,正冷着眼四处观察。见马车在药铺门口停留,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兵卒便立即上前来询问。
岳山没有废话,第一时间就拿出了自己的馆主印章,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见过岳馆主。”
兵卒查验过印章以后,颇为恭敬地抱拳一礼。
“岳爷亲至,按说不该拒绝,只是在下奉命巡守,主要便是为了看顾那......”
岳山眉头微皱,原以为一拿出印章,一切就迎刃而解。
只是转瞬,又想到了什么,眉头急速舒展开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五两的银锭,然后如闪电一般,眨眼间就塞到了小队长的怀里。
对方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脸错愕地,低头看着怀中的银锭。
只一瞬间,小队长浑身一个激灵,低着头,飞快地左右扫视了一眼,确信没有别人发现,顿时全身一松。
只是转瞬,想到了官家的杀威棒和天牢的大狱,心中便无比苦涩。
这银子烫手,不好拿啊!
想到这,便要抬起头直言自己的苦衷。
却忽然感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正幽幽的向他投来,一动不动。
盯~
小队长顿觉浑身一个冷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岳爷,您,您跟我来,我一会就把人叫出来,不过岳爷您可得快啊!”
岳山收回目光,微微颔首。
岳山被一路领到了药铺的后门,这里稍显偏僻,唯一的守卫也被小队长找借口支走了。
不一会儿,只见后门开了一道门缝,一个脑袋从中探出了,一眼瞧见是岳山,连忙推开后门,走了出来。
“师兄,出来就出来,怎么还...”见胡大方瑟瑟缩缩的模样,岳山有些不解。
“哎,别提了,我怕万一是诈,这时候搞不好会掉脑袋的。”胡大方略微唏嘘地说道。
岳山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不会的师兄,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在这里杀你的,好歹也是铜皮境的武者,就算死也是要死在战场上。”
胡大方感觉很有道理,顺势点了点头,忽然又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岳山的心中当然明白。
开药铺的难免有竞争对手,其中涉及的利益交织也是非常复杂。
而三师兄作为慈济药铺的少东家,下一任的药铺主人,肯定好比眼中钉肉中刺。
平时三师兄修为不弱,还挂有伏山武馆的名头,所以各家也都口中假惺惺地直言“公平竞争”,不过正好赶上这波乱局,所以趁机给三师兄做个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岳山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问道。
“那你平时都怎么回去,自己走不怕被暗杀么,在外面吃饭不怕被下毒么,夜宿春香楼不怕被人‘咔嚓’了么?”
一串连珠炮。
胡大方听见,只觉得脑子有点宕机,一时竟愣住了。
直到听见最后一个问题,才猛然惊醒。
“师弟呀,小点儿声!”
跳上来试图捂住岳山的嘴,又回头小心地看了眼门里。
“我跟你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我自从娶了你嫂子之后就,就从来没去过什么春香秋香之类的啊,你可别乱说啊。”
三师兄压低了嗓音说道,一改往常的憨厚,眼睛还不时地瞄着后面的院子。
岳山看着师兄此时心虚的模样,无声地笑了。
三师兄诧异,刚想开口,似乎转瞬又明白了什么,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久违而轻松的笑意。
“不要...”岳山用余光瞥了眼旁边一直徘徊的小队长,轻声说道:
“不要看见落单的羊就冲上去,因为他可能是一头狼,身后更有可能是一群狼。”
岳山转过身,“时刻都要记着,自己不是一个人,你的根在这里。”
三师兄默然,若有所思,再抬头时,发现岳山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