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有某种才能的。
读小学的时候,同学们就喜欢围在我的旁边‘悠同学,悠同学’的叫着。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和我呆在一起。
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已经有女孩子用情书向我表白,还不止一个。
男孩子总是喜欢簇拥着我,跟着我的脚步捉迷藏,丢沙包。
老师也都很喜欢我,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少了很多麻烦。
那些不听话的学生看到我,也只会露出不甘心的模样乖乖的跟上来。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以这么描述当时的我。
大概在那时候,我就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
在别人眼里难以处理的同学关系,难以打开的话题,怎么和别人拉近距离,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这大概是一种才能吧,当时读三年级的我这么想。
不过,我并没有居功自傲,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去孤立那些不喜欢的人。
相反,那些因为笨拙,不擅长交朋友,或者其他原因被同学孤立的人,我总是会主动靠近,牵起对方的手,融入进整个团体。
我怀着的心情并不是虚伪的想赚取表现分,而是真心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这样的做法自然让老师更加的喜欢我了,父母也总是喜欢在别人的面前提及我,仿佛我让他们感到骄傲一样。
不过,当时的我或许真的是那样的存在。
班级里的氛围因为我的存在也变得特别好,团体活动总是能拿到很好的名次,在学校的班级表彰大会上我们班永远会拿到第一。
童话一样的故事会就这样迎来结尾,这个班级会这样开心的走到毕业,我曾经是那么想的。
但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男主人公总是会遇到阻碍一样的,班级里始终有一个人无法融入进集体,对所有人的好意保持厌恶的态度,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他的名字叫叫——堀部隆一。
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因为长头发的缘故,有半张脸一直笼罩在黑影中。
我当然注意到了那个孩子,下课后趴在桌子上睡觉,放学就立马回家。
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让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只露出来的眼睛,始终平静的像水,无法从里面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是开心,或者是难过。
和别的被孤立的同学一样,我逐渐试着接近他,了解他的想法,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一切。
当然,最开始的他对我也相当排斥,看到我靠近就会立马跑掉,同学们也说着‘悠同学,不要管那种阴暗的家伙了’这样劝着我。
不过我并没有放弃,没有人是天生就喜欢孤独的,没有一个人不渴望朋友的关心。
他的抗拒反而更加让我想接近他。
于是,我和班主任打听关于隆一的事情。
从班主任的口中,我得知了真相。
隆一没有父亲。
确切的说在隆一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跑了,音信全无。
生活的压力全部落在了隆一妈妈的瘦弱肩膀上,然而似乎是生活被压的透不过气,隆一妈妈开始无端的打骂隆一。
在冬天的一次意外中,甚至把这个自己的孩子半边脸推到了火盆里。
隆一毁容了,他留起来长发,遮挡住自己那满目疮痍的半边脸,性格也变得更加的孤僻。
故事很简短,也很老套,讲完后班主任就抹着眼泪,说着从小到大隆一肯定很辛苦吧,真是太可怜了这样的话。
但奇怪的是,我的脑海里没有这样的念头。
我反而觉得隆一很了不起。
生活的所有不幸似乎专门找上了他一个人,然而即便被刺的浑身是伤,他仍然没有放弃生活。
每次考试的成绩也名列前茅,遇上人也从不诉说自己的不幸来博取同情。
当时的我觉得这样的隆一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于是,我比之前更加迫切的想要接近这个同龄人。
遇到不会的问题,我会去请教隆一,盒子里的便当即便够吃,也要说着吃不下分一些给他。
下课总是带着朋友们去隆一的旁边讨论着喜欢的动漫。
慢慢的,隆一对我的态度不再那么抵触。
面对我搭上他肩膀的手也不会像一开始一样甩开,开的一些玩笑也能轻松的接上。
到最后,我们一起放学,一起相约在路口上学,一起在周末去公园玩。
我觉得自己已经成了隆一最好的朋友了,直到有一次......
那是小学特有的春游,由同学们统一交钱给老师,全班同学一起组织出去玩。
那天因为班主任请假,特意吩咐钱可以交给我收齐。
因为我一直表现的都很好,像个小大人一样,所以老师才能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我。
放学后,我在自己的座位上数着同学们交上来的钱,隆一在旁边等我一起回家。
数完钱后,确定没问题后,我把所有的钱都放进一个信封,再把信封放在课桌最下面用好几本书压住,才放心的和隆一一起回家。
结果,第二天,等我伸手在桌子下面摸的时候,却只有几本书籍。
装满钱的信封不见了!
我当时特别着急,跑到讲台上问是不是有谁拿了那笔钱。
然而同学们面面相觑,都否认了自己拿了那笔钱。
虽然钱不是很多,但那是同学和老师出于对我的信任才交给我保管。
我的额头留下了汗水。
“不会是你自己拿的然后说不见了吧?悠?”
谁先开的头,我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这番话像晴天霹雳一样炸响在我耳边。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到这样的质疑,然而这只是狂风暴雨前的一小滴水滴罢了。
“悠同学不会做这种事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为什么要这样说......
“平时就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好像很了不起一样”
不不不!我什么时候有过那种样子。
“前段时间和美不是对悠表白了吗?可能是拿了那笔钱去谈恋爱的,是不是这样的,和美?”
同学们的目光转移到班上不起眼的一名女生身上去,在这种压迫下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害怕的低下了头。
我祈祷和美能帮我说两句话,可她并没有。
“我听说悠家里也很需要钱的,该不会是......”
再怎么需要钱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即便我在心里怎么怒吼,大家也听不见,即便我的指甲早就掐进了指肉,鲜血都流了出来,大家也看不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对那个耀眼的青山悠有了这么多的怨气。
我从来没想过那个外表看似和谐的班级却早已从内出现了裂缝。
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我。
我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隆一!
那天我是和隆一一起放学回家,他亲眼看见我把钱放在了桌子里,我们一起在外面玩了很久,直到家里人来找才各自回家,那个时候学校已经关门了。
只要他帮我作证我就能洗脱嫌疑了。
我眼神中所有的期盼此刻都望向了人,那个从大家开始审判我时,就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里的隆一。
我向大家说清楚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他。
拯救我吧,我的朋友。
虽然很不堪,虽然这样的青山悠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