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真人一死,南山观里的道士顿时群龙无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拥而上的百姓拳脚相加,一时间鼻青脸肿,又无何处说理。
幸好每年祭礼县衙都会派有衙役维持秩序。
在陈正知的召集下快速聚拢,待百姓发泄心中的怒火之后,这才将双方分离开来。
群情激奋,若是不能发泄一下,恐怕要激起民怨。
被揍得东倒西歪的道士上一秒还在叫苦求饶,下一秒便对圈住他们的衙役歌功颂德。
若不是陈正知下令,恐怕他们这些人都会被乱拳通通打死。
一些百姓被衙役强行分开之后,心中怒火仍是没有平息。
一看那南山真人的尸体还躺在道台之上,纷纷一拥而上。那管他三七二十一,又是一阵拳脚相加。
吓得在台上的知县神魂分离,慌忙之中被陈正知护在身后,心有余悸下了道台。
南山真人已死,陈正知倒也没有再管,任由百姓鞭尸泄愤。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具尸体就变得残破不堪。
不知是谁扯断了手臂,又不知是谁拿走了脚掌。
这南山真人也真是可怜,活活被吓死,死后还被百姓分尸。
树倒猢狲散,曾经支持笼络南山观的士族乡绅纷纷改换门庭。涌上来的人当中,就属他们打得最凶。
一度风头无两的南山观,就此落寞。
陈正知行事雷厉风行,当场就朝知县请示缉拿在场妖道,并查封南山观。
知县也心知南山观大势已去,再保已经没有意义了。
倒是这陈正知,没了往日鲁莽地方劲头。
今日特别会来事,将自己和南山观撇清关系,认为自己不过是受了妖道的蛊惑。
为此,云梦县的百姓也没有将怒火撒在他的头上。
但是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可知县自己心里清楚,当政这几年,他和南山观的关系哪能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
不过现在南山真人已死,陈正知也表明了态度。
知县苦涩一笑,顺着陈正知给的台阶。这事,就随他去了。
有了知县的首肯,南山观的道长道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盘查一遍。
放在河伯庙的南山真人像被去掉,南山观也被起了封条,里头物件一应查封。
南山观的查封持续了三天三夜,明房暗库皆不放过,可谓是掘地三尺。
盘查清点之后,得出的钱财数字让云梦县百姓都大吃一惊。
这其中奇珍异宝,书法名画不计其数,单是金银细软就价值30万两。
云梦县作为大周较为发达的县城,这一年的税收也堪堪五万两。
单单十几年就让南山真人收取了云梦县六年的税收,这更加让百姓恨的咬牙切齿。
税收充入县库,用来加固县内水道堤坝等一应物件,这才稍稍平息民怨。
至于道观内的道士道童,陈正知没有将事情扩大化处理。
只抓了为首的几名骨干,其余人等一概遣送回家,不得再从事道士活动。
道观骨干当日缉拿,当日审讯。
审判问罪,按押文书都在当日完成。
行事之快,没有给任何人说情的余地。
百姓怒火滔天,直到落狱也没人敢出面。
至此,南山观案就到此告一段落了。
南山观案结束之后,变化最大的就是云梦县百姓对待陈正知的态度。
正是因为他的坚持不懈,勇猛非凡,这才得以让这场持续已久的荒诞闹剧结束。
活人祭祀最终消失在云梦县历史的长河里。
许多百姓纷纷作诗歌颂,为陈正知未来的仕途奠定了民意基础。
那日被救下的两位女子领着家属专门到县衙内道谢,陈正知对其谦虚的态度更是在百姓心中刷了一波好感。
在陈正知的特意宣传下,陈默正式落入人知。
除水夷庙游魂,识破水道堵塞疏通地方原因,湖中施法救出沉湖新娘。
一件件事叠加在一起,稍有心思的人都清楚。
那位平易近人地方小先生当属扳倒南山真人的首功之人。
经此一事,云梦县百姓对待道士的看法没有改变,一向敬重。
但是这也让他们更加能够慧眼识珠。
一些荒诞的道法佛戒,在云梦县这都行不通了。
陈默年纪虽小,但现在百姓对他的称呼都变成了先生。
更有甚者,四下打听,知道陈默没有道号,干脆将其称为陈真人。
陈默此也毫不在意,接受别人好意也是一种善良。
每每出门时,遇见的百姓都会招着手,面带笑容向他问好。
陈默一一回应,心里也落了满足。
百姓淳朴,多行善事,他们会记得你的好。
百姓的认同感是最为扎实,也是最为轻松的。
……
日落而息,月色挂满银杏枝头。
一道月光斜打在院子的屋檐上,静谧而祥和。
陈默刚刚洗了个热水澡,身心舒畅地在院子中迈步。
一阵阴风吹过,却没感受到多少寒冷。
张巧娘又出现了,月色打在她的红装上。
月影佳人……
佳鬼。
自打那晚过后,张巧娘的歌声再也没有在夜晚出现。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一人一鬼显得十分的融洽。
“许久没听到你的曲儿了。”
“可是想听了?”
“不想,听得瘆人,邻居会被吓到的。”
陈默微微一笑,打趣道。
“换支曲儿,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奴家只会这一曲儿。”
张巧娘将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有些失落。
微微欠身道:
“官人要是想听,奴家也是可以学的。”
那可人的脸庞,委屈的眼眸,这可是要勾了人的魂。
“可别,我可没这福气。”
陈默赶紧摆摆手,这女鬼时常捉弄于他,怕是想要夺了自己的处子身。
吸阳补阴,陈默可不想成大冤种。
“官人可是要嫌弃奴家不成?”
张巧娘一步一步,直到那红唇抵进陈默耳后,“官人这样,奴家可是要伤心的。”
陈默耳根酥麻,心想这哪是鬼魂,分明是撩人心弦的寂寞寡妇。
若是个活生生的寡妇如此捉弄,陈默还真搞不好当场将其法办。
“巧娘可莫要再捉弄小子了。”
陈默艰难稳住躁动的心,连忙闪到一旁。
“难道不是吗?”
张巧娘掩嘴一笑,“没想到你留着童子身。”
陈默只得陪着尴尬一笑,开口转移了话题。
“你又不害人,为何还要守着这院子?”
鬼魂留在人间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以害人性命,夺天地造化的鬼修。
张巧娘从未害人,明显不是上述的鬼修。
另一种就是世间还有执念,这才导致迟迟没有前往地府,转世投胎。
陈默在这个院子也住了有些时日了,这院子内陈设简单,丝毫没有发现有能让张巧娘所留恋的东西。
张巧娘愣了一下,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被问为何还要留在这人世间。
但陈默关心的语气还是让张巧娘眼眶一红,痴痴地望着陈默。
张巧娘神情变得严肃,眉头紧锁,似乎不愿提起那桩陈年旧事。
“不愿说也没事的。”
陈默温和关切的语气让张巧娘眼神变得恍惚,种种思绪萦绕其中。
稍过片刻,张巧娘贝齿轻咬红唇,眉间渐渐舒展,也是该打开心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