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之中，沈寒都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看不出丝毫的急躁。

反倒是苏今雨，气得秀眉紧皱，甚至能感觉到她有些着急。

“巧舌如簧，就知道这般胡言狡辩，难怪沈家人这般厌恶你。”

沈寒抬眼看向她：“人活一世，一言一行之间，逃不过一个理字。

苏家小姐如此责骂，其理何在？

我方才每一句话，皆是苏家小姐道出来的理。

怎么？

这些理可以用来指责我，便不能用来约束苏家小姐了吗？”

说话间，沈寒已经站起身，眉宇多出一抹严肃。

“所谓的愿意为家族付出，为家族竭尽全力，对于苏家小姐而言，不过就是一些空话，一句口号。

因为苏家小姐很清楚，苏家不会牺牲你，也不会让你去受那些委屈。

那什么落得個身残这种事情，更不可能落到你的身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有这般底气，说着这些话。

当真让你付出之时，不过就是说两句软话，你这位苏家小姐便已经觉得委屈了。

先人说，鞭子只有落到自己身上之时，才知道疼。

还请往后，苏家小姐不要再慷他人之慨，若是真愿意付出，可以自己去。”

一番话说完，沈寒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向着苏震生行礼致意。

“苏先生，今日有些不愉快之事，学生斗胆请辞。”

看到沈寒起身，苏震生更是皱着眉，瞪了苏今雨一眼。

“沈家这一辈中，本就应该着力培养沈业大哥。

只有沈业大哥才能领着沈家更进一步。

你作为沈家后辈，为沈业大哥付出，难道说不应该吗？”

“凭什么应该我为他付出？

凭什么要我沈寒去落得糟糕的下场？

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不是他沈业？”

说着几句话时，沈寒的语气已经无比的淡漠。

而苏今雨却更是一脸傲然地看向沈寒。

“凭什么？

就凭沈业大哥比你优秀，比你天赋潜力要强。

别说沈业大哥，就算是与我相较，亦是有着长远之距。

简言之，你能接住我一剑吗？”

此话一出，身侧的苏震生猛地一拍桌子。

“够了！”

今日的苏今雨，却不听苏震生劝告。

“父亲，这样的人，我们苏家真的没必要结交......

这样的人，连我一剑都接不住，还想与沈业大哥争锋芒。”

闻言，沈寒偏过头，看向苏今雨：“不试试，又怎知我接不住？”

不待苏今雨接话，苏震生表情愈发严肃：“为父不想再听你说这些。”

虽然已经感受到苏震生生气，苏今雨却又添了一句：

“我只是不想我们苏家，与这样的人，走到一路......”

闻言，苏震生实在是忍不住了：“那我们苏家应该与谁一路，与那个将我们吃干抹净的沈家吗？”

“父亲你怎么这般想，我们苏家一向与沈家交好......”

一直未开口的苏弘荣，似乎都看不下去了。

“小妹，家族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家，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听父亲的话，我们总不会害你。”

一向疼爱的二哥，今日竟然都这般说自己。

见此，沈寒不想再在这儿停留，再度开口请辞后，向着院门走去。

苏震生回头看了苏今雨一眼。

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屋门口，苏震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寒的身边。

“本想缓和一些，却没想弄成这样。

父亲不好当，让你见笑了......”

不知道是装出来，还是真的有些累了。

沈寒看向身侧的苏震生，竟感觉他有些颓然。

“苏先生，您不必这么拉拢我，我不过是一个年轻后辈。

云家做出什么决断，我这个年轻人，也没有什么插手的能力。

不必在我这里，浪费些时日。”

沈寒拱手行礼，劝慰着苏震生。

闻言，苏震生却是笑了几声，邀着沈寒一路闲聊。

“你是以为我们拉拢你，就是为了与云家交好？”

“难道不是么......”

苏震生直接摇了摇头。

“要说有没有云家的原因，那自然是有的。

但初见你这个年轻人时，我确实不知道你的身份。

直到你与我道出名字之后，才想起来，沈寒这个名字，不正是那沈家的后辈么......

在行事理念上，你与我十分相似，都偏好稳妥为基，步步为营。

同时性子比较平稳，不急躁，不骄纵。

说实话，便是没有云家这层关系，莪亦是想让你与我们苏家交好。

往后我们苏家力推你步入朝局之中，也让苏家在朝堂上迈出了一步......”

苏震生说得十分诚恳，言语中，却是能感受到诚意。

只是沈寒对此，仍旧带着一分警惕。

“多谢苏先生的厚爱，沈寒不过是一名小小学子，还没有能力踏入朝局之中。

可能要辜负这一番期望了。”

沈寒客客气气地说着。

在世间摸爬滚打多年，苏震生自然听得出话里有话。

“我知道，苏家与沈家交好，你还是有顾虑。

但是我可以实话对你说，我苏震生现如今不信任沈家。

云家丹药这件事情上，沈家明明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我们......

交好，交好个屁......”

说到最后一句时，苏震生的话里都涌起一抹戏谑。

这顿宴席弄得很糟糕，但这一段路的交流，苏震生觉得还算是有用。

至少他自己是这般觉得的。

回到天一书院，沈寒立刻去与钟南先生碰面。

将自己遇到的情形，与钟南先生说了一遍。

“苏家能在大魏屹立那么多年，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苏震生能看出你的潜力来。

不过苏家心意是否够诚，还有待考量。

而且沈家和苏家，确实交好很多年了......”

......

听雨阁。

苏今雨此刻窝在自己的闺房之中，透过窗户望去，院中植株在春日之下，都充满了生机，冒出土壤，生出新芽。

似乎在劝她，为了新生，也该冲出桎梏。

“青草，拿纸笔来。”

听到苏今雨这话，丫鬟青草立刻准备纸笔。

玉手纸执笔，笔尖滑过澄心纸。

落笔下，是一封邀战信函......

丫鬟青草看到上面的字，脸色都为之一变。

“小姐，若是被老爷知道......”

苏今雨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绝意。

“将之传予沈寒，并且将之信中内容宣扬出去。

他不是说自己接得住我的剑吗，那便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