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

春分过后，天暗的晚了许多。

但进入戌时之后，京城各户，也都点起了灯。

苏今雨与自己的丫鬟青草，这个时辰才回到听雨阁。

走进院中，苏今雨才发现苏震生坐在院中石椅上，静静的等着自己。

“父亲......”

走到苏震生面前，像是已经知道自己肯定会被责骂似的。

但今日，苏震生却是一言不发。

栏杆外，路边竹灯里的灯火映衬在苏震生脸上。

脸上毫无表情，像是僵住了一般。

“父亲......”

再一句，苏震生才微微动了一下。

“您真这般看好沈寒么......

他到底优秀在何处，不过是借了云家的势......”

听到苏今雨这番话，苏震生叹了一口气。

“今雨，沈寒在修行上，是不如你。

这番邀战，想来他是接不了你的一剑。

但你的实力，未来除非是踏入传闻中的一品，能够以一己之力抗一国。

只是踏入仙人境，亦是难以跳出朝堂的约束。

沈寒未来若是走到了高位，你可以护自己的安危，可是偌大的苏家。

苏家其他人怎么办......”

听到这话，苏今雨却隐隐有些不服。

“他就一定能走到高位吗？”

苏震生点了点头：“天一书院有皇室做支撑，这些年来，其书院学子步入朝堂之人越来越多。

沈寒性子沉稳，其心性甚至有一些老成。

若是他注意，几乎很难找到他有任何失礼之处。

这样的人，进入朝堂会如鱼得水。

原本摸爬滚打几年才能悟出来的名头，他或许早就明白清楚。”

说到这里，苏震生的目光再度看向苏今雨。

“说一千道一万，你也只会觉得为父聒噪。

现如今你的眼中，应该只剩下了沈业。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已经决定如此，也就只有这般走下去了。”

苏震生说完，站起身离开了听雨阁。

除了如此表达心中的不满，他还能怎么办，亲生的......

......

邀战定在初五的午时。

天一书院武场之中，早早的就已经有好些人在此等待。

看热闹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很多人来看。

虽然他们与这场邀战毫无关系，甚至未修武道，也不是为了观摩剑招而来。

纯粹为了看热闹，便足以吸引很多人。

天一书院好些人也去的极早，为了占据一个好位置。

柴海武三人亦是早早起身，比起沈寒这個当事之人，提前了两个多时辰到。

天微微亮，周围人都在絮絮叨叨的谈论得不停。

三人听了好多，只要是在讨论这场邀战的，基本上没有人看好沈寒......

侧听了好几处，终于在南面这边，听到有人在提沈寒的优势。

“你们别以为这场邀战没有悬念，那沈寒在千秋盛会当中，可是赢过苏今雨。

虽说这算不得真正的比试，但亦是说明沈寒有着不俗的潜力。

除此以外，他还战胜了天一书院的教习先生独孤田。

你们可知道，那独孤田可是五品高手......”

柴海武三人眼睛一亮，没想到也有人慧眼识珠，能看出沈寒的潜力。

刚准备开口，身后却有一人站了出来。

“别被他给骗了，此人是西苑赌坊的人。

今日这番邀战实力过于悬殊，赌坊开出的押注，买的人极少。

就算是有些下注，也是买那苏今雨赢。

赌坊赚不了钱财，这才到处派来人出来，一通胡言乱语，就这般吹嘘沈寒。”

听到这话，刚刚夸赞沈寒的那人，脸色瞬间一变。

可能是见说话一人衣着华贵，有些身份背景。

眼神露出一抹冷色，便钻入人群中离开了。

见此柴海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也是，这场邀战失败的代价说得这般重。

苏今雨输了，按照她所说，随意沈寒提要求，便是为奴为婢都可。

敢给出这样的条件，她便不会输。

差一刻午时，沈寒到了。

走进武场之中，仍旧是那般平静淡定。

周围看客望向沈寒，不少男子都是一脸的戏谑。

倒是很多女子在见到沈寒之后，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抹关切之意。

想象中的沈寒，可能是怯懦猥琐的。

可是今日一见，却发现沈寒长得颇为俊逸。

不少山海书院的女学子也来观摩，看到沈寒之后，不自觉的就将他与沈业相较。

说来，沈寒还要好看一些......

午时过了片刻，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

苏今雨踏进武场。

而她的身侧，陪着她的人便是沈业。

看到这一幕的秋书隐，眼睛都快杀人了。

她身侧的傅梦儿也差不多，对苏今雨有些厌恶。

主角都已经到齐，所有人很是默契的噤声，看向武场。

相比起那日晚宴时，今日的苏今雨十分冷静，甚至看沈寒的目光里，都带着一丝淡漠。

春日清风拂过，带着一抹紫苑花的香气。

“我以前一直不解，你为何对沈家这么大的怨气。

这几日与沈业大哥交谈之后，终于明白了。

其实也理解你，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沈家花费大量资源培养沈业大哥，忽略了你。

心中生怨，其实也正常。”

苏今雨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看着沈寒。

她自以为自己了解到的这些，便是真实。

“但你生出的这些怨，根本就是因为你自己过于狭隘。

扪心自问，沈家不培养沈业大哥，便会培养你吗？

沈家虽偏爱沈业大哥，但他这位长兄，始终念及兄弟情。

当初让你牺牲之时，沈业大哥亦是承诺过，沈家会照料你一辈子......”

比试前，总要来一番长篇大论。

宣誓着自己多占理。

听到这些，沈寒却忍不住想笑：“照料我一辈子？

为什么他不落得个身残，我亦是会照料他一辈子。”

闻苏今雨微微摇头，似乎这些都在预料似的，偏头看向沈业，露出一抹无奈。

下一刻，眼神瞬间凌厉。

一把长剑闪着蓝光，骤然间显现。

袖手拨剑锋，一念破夜。

如电似幻，剑锋过出，如蛟龙拖行。

周围一众看客都有些恍惚，苏今雨不过是拔剑，便有如此之势......

要知道他们不过是在旁观，其威压都没有落在众人身上的。

天骄之名，这一辈的剑道第一，盛名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