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赶着马车,又走了一个多月,这才从大理陆凉州到了大宋太湖边。
到了太湖,基本上就算是来到了慕容家的地盘了。
慕容复在一处隐秘的码头一招呼,一艘小船就从芦苇荡子里划出来,一个中年船夫撑着船招呼他:
“公子爷,您回来了?”
慕容复把给王语嫣带的宝剑拿上,跳上船随口答话:
“嗯,回来了。老冯,近来燕子坞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公子爷,这我可不知道哩。我跟老李轮流守在这芦苇荡子里,五天才换一次哩,我已经好几日没回燕子坞了。”
闻听这话,慕容复连忙道:
“原来如此,那你跟老李以后三天换一次,五天一次也太长了。”
他当然听得出这老冯的抱怨的目的,连忙施恩。
反正三天还是五天,对于慕容复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需要有人守在这芦苇荡子里,方便慕容家的核心人员来往罢了。
不过对于老冯而言,五天改三天,那代表着自己三天就能回家看一次老婆孩子了,当然开心不已,连忙给慕容复磕头。
“公子爷,您的大恩大德,老冯感激不尽!”
“老冯,你也是我慕容家的老人了,不必如此。你们都是我慕容复的家人,虽然分工各有不同,但并无高低之分,往后切切不可轻贱了自己。”
慕容复一把扶住老冯,不让他磕头,收买人心道。
听到慕容复的话,老冯顿时感激得眼泪横流,心里打定了主意要为慕容家效死。
到燕子坞的水路不算远,老冯划了一個时辰的船就到了一处小洲,距离参合庄也就剩下两盏茶功夫。
慕容复忽然皱眉对老冯道:
“老冯,你先送我靠上听香水榭码头。”
老冯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下来:
“好的,公子爷。是先去见阿朱姑娘吗?”
原来,这听香水榭,正是阿朱所住的地方。
“嗯,你不用管。你送我下船后,就先去旁边等我,我召唤你时,你再过来。我看阿朱这里,是来了敌人。”
原来,他内力深厚,一靠近听香水榭,就听到里面有不少江湖人的喧闹之声。
自然就猜到是来了敌人了。
慕容家的人,没有谁会那么不长眼的跑到阿朱所住的地方去吵闹去。
毕竟人人均知,阿朱如今是他慕容复的女人!
闻听来了敌人,老冯也吓了一跳,当即按慕容复的吩咐把船靠近听香水榭码头,不过慕容复却不等他停稳船,就腾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码头上。
而后挥挥手,打发老冯走了。
把准备送给王语嫣的那把剑挂在腰间,慕容复手提着自己的宝剑,大步朝着水榭走去。
……
刚走到水榭外,就听到水榭里喧闹、嘈杂之声不绝,酒气、臭气冲天,间或还有女子惊呼的声音,仿佛依稀是阿朱的声音。
看起来情况不妙啊!
慕容复当即腾身而起,几步之间,就来到了水榭门外,飞起一脚,直接把水榭大门给踹倒进去。
大吼一声:
“哪里来的贼人在我燕子坞搅扰?速速死来!”
大门一开,慕容复当即看到泾渭分明的两伙人正坐在大厅里喝酒吃肉,而一旁阿朱阿碧和王语嫣正站在一边。
那两伙人一伙全身白袍、满脸僵硬,而另一伙人则是粗豪大汉,人人一口单刀,一看就知是北方汉子。
厅上阿朱阿碧和王语嫣,见慕容复来了,顿时惊喜不已,齐齐迎上前来。
“公子爷,你回来了!”
这是阿朱阿碧。
“表哥!”
这是王语嫣。
慕容复走上前,一手拉住阿朱的手,一手拉住王语嫣,柔声道:
“你们没事吧?我回来晚了。”
“没事,公子爷,就是被他们糟蹋了我许多茉莉花露、寒梅花露。这帮人来得太巧了,邓大爷等人都出去了,正好我们三个在这里做玫瑰花露,被这帮人撞个正着。”
阿朱蕙质兰心,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慕容复知道了所有的关键信息。
这时候,刚刚被慕容复踹门而震惊到的两伙人顿时反应了过来,齐声怒骂道: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如此张狂?直娘贼的!”
说起来,慕容复如今年纪已有二十六七,但看起来还是二十三四的模样,虽然年轻,但无论如何也与毛头小子不相干。
不过这帮人听得慕容复骂他们“贼子”,所以才故意反骂。
面对这些污言秽语的恶客,慕容复可不会给他们面子。
松开阿朱和王语嫣的手,腾身而起,几个呼吸之间,就给所有污言秽语的恶客一人一个大嘴巴子,打得他们大牙到处乱飞。
一时之间,“噼里啪啦”之声不绝。
随后就是“唉哟”、“唉哟”之声此起彼伏。
当然,他怕脏了自己的手,用的是剑鞘抽的。
打完人,他才坐回原位,慢悠悠地道:
“现在你们能好好说话了吗?”
“你……你是人?是鬼?”
那帮恶客被他鬼魅般的身法吓到了,纷纷指着他张口结舌地问。
“哈哈哈,你们不是来找我慕容复的吗?怎么见了我,又害怕了?”
看着这伙人脓包的样子,慕容复哈哈大笑。
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
“什么?你就是慕容复?!”
众人目瞪口呆,人人均道:这次可踢到铁板了,这慕容复武功如此之高,恐怕我们所有人齐上,也不是他对手!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王语嫣对慕容复介绍道:
“表哥,这边是云州秦家寨的。这边身穿白袍的是蜀地青城派的。”
这时候,那云州秦家寨寨主姚伯当捂着嘴起身道:
“慕容公子,在下云州秦家寨寨主姚伯当。我师弟秦伯起数月前被被人以一招《五虎断门刀》中的绝招“王字四刀”砍在面门而死,在下特地率门中师兄弟来问问慕容公子,此事是否是慕容家干的?”
姚伯当这话一出,慕容复就心知这肯定是自己那个死鬼老爹慕容博干的了。
不过他嘴上却不能承认,而是又问那边身穿白袍的:
“青城派的诸位又是所谓何来?”
“家父司马卫被人以‘破月锥’功夫所杀,我等特此前来问问慕容公子,此事是否与慕容家有关!”
“好,你们两派的事,我大抵了解了,我也可以告诉你们答案。”
“慕容公子请讲。”
两派人闻言顿时大喜。
“此事不是我慕容复干的,以我的武功,杀秦伯起和司马卫,何须如此麻烦,轻轻一指,就能取了他们性命!”
说着他伸手一指点出,众人只见堂上一丈外,一根一人合抱的圆柱上顿时出现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圆洞,前后透亮,圆润至极。
在场青城派和秦家寨的人,见到慕容复如此神乎其技,顿时目瞪口呆。
先前他们一人挨了慕容复一巴掌,不过是觉得慕容复身法通神罢了。
倒也还能理解。
可眼前这一指,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这慕容复要杀人,岂不是随手一指,对手就要命丧黄泉?
这也太可怕了!
众人顿时脸如土色,人人均想:自己等人不分青红皂白闯进燕子坞来,若是稍后慕容复发怒,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自己这些人全杀光啊!
姚伯当和司马林好歹作为两派掌门人,这会儿不得不站起来道:
“多谢慕容公子解惑。”
既然慕容复武功这么神奇,的确不太可能是杀秦伯起和司马卫的凶手。
这就是江湖——
武功高的人,放个屁,都能被武功低微的人奉为圭臬!
如此现实!
慕容复见他们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忽悠的话,顿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他们千里迢迢跑来苏州,也是颇为不易,当即道:
“至于杀秦伯起和司马卫的人,莪也知道是谁。”
他这话一出,秦家寨和青城派众人顿时人人动容。
姚伯当和司马林齐声问道:
“还请慕容公子告知,我等感激不尽!”
“我在几日前,在大理陆凉州,遇到一个假冒先父的恶贼,正在袭击少林寺玄悲大师,准备栽赃嫁祸给我慕容家。
我和玄悲大师一起出手,与这恶贼相斗,最终将其击杀。
想必杀秦伯起和司马卫的人,也就是此人了。”
慕容复在杀了慕容博的时候,就准备把这口黑锅甩到他头上了,这会儿自然是甩锅甩得丝滑无比。
“慕容公子,此言当真?”
姚伯当和司马林都是一脸将信将疑,他们心道:竟然会这么巧?而且这死无对证啊!
“此事少林玄悲大师是见证,如果你们不信,可以上少林询问玄悲大师。不过还是那句话,我慕容复的武功,若要杀人,不过是随手一指的事,我这一指杀了人,谁能认出我来?何必非要使死者的生平绝技来杀,让大家伙联想到我慕容家的头上?”
慕容复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姚伯当和司马林当即就信了。
齐齐抱拳行礼道:
“慕容公子此言有理,是我等叨扰了。”
说着,他们就准备招呼门人弟子,走人了。
不过他们想走了,慕容复可不想放过他们,而是忽然道:
“慢着!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燕子坞当什么地方了?”
“慕容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姚伯当心里暗道不妙,连忙反问。
“慕容公子,我青城派虽然武功不济,但士可杀、不可辱!”
司马林也大吼。
似乎一眼不和,他就要指挥师弟们冲上来和慕容复搏杀一般。
“你们糟蹋了我家的屋舍、酒肉,想走也可以,留下十万两银子赔偿,就可以走了!”
慕容复一边慢悠悠的道,一边伸手拉过阿碧的小手,免得这漂亮丫鬟觉得自己厚阿朱而薄她。
“十万两银子?”
全场众人都吃惊不已。
人人都想:这慕容公子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十万两银子啊,自己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姚伯当和司马林站出来道:
“慕容公子,损坏贵府财物,是我等不是,我等愿意赔偿,但十万两银子,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可否少点?”
“少?可以,不过——”
慕容复故意拿捏。
“不过什么?
果然姚伯当和司马林的心被揪住了。
“只要你们往后,见了我慕容家的旗号,退避三舍。我可以只要你们一家赔偿1万两银子,如何?”
慕容复又道。
听到他这话,姚伯当和司马林继续面露难色。
退避三舍倒无所谓,这慕容复如此厉害,自己见了,躲还来不及呢,也不会没事凑过来。
可一万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啊!
倒不是完全拿不出来,但如果真的拿了,那秦家寨和青城派也就差不多可以关门大吉了。
不仅门中的流动资金没了,店铺土地还得变卖一大半!
见到他们的脸色,慕容复心里暗喜,面上却故作愤怒道:
“连这个条件也不能答应?那你们想怎样?”
“慕容公子,我等赔偿2000两,啊不,4000两银子,如何?”
说到最后,姚伯当和司马林都是一脸的惭愧。
堂堂一派掌门,开出4000两银子的条件,实在是丢脸啊!
慕容复见他们入毂,顿时佯装大怒:
“你们是在打发叫花子吧?既然拿不出银子,那你们就都留下来吧。反正也不是我慕容家请你们来的!”
姚伯当到底年纪大一些,这会儿也看出慕容复是别有用心了,连忙配合地哀求道:
“慕容公子,我等小门小派,实在是穷困潦倒,不如慕容公子给我们指条明路?”
见这厮终于上道,慕容复终于图穷匕见:
“倒也有一条路,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走。”
“愿意,愿意,慕容公子但说无妨!”
姚伯当连忙当好捧哏。
“这样吧,我也不要你们赔银子了,而且我还把你们秦家寨失传的《五虎断门刀》刀谱全本,送你们抄录一份。还有青城派的《青字九打》和《城字十八破》,也一样办理,如何?”
闻听这话,姚伯当和司马林顿时满脸激动。
他们师门的秘籍如今可都残破不全,慕容复居然说给他们全本抄录,他们顿时感激涕零,觉得慕容复简直是再生父母!
不过他们倒也不傻,哪能知道慕容复肯定有别的条件啊,当即难掩激动地问:
“慕容公子,若真如此,我秦家寨愿意为慕容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我青城派也一样!”
“好!那就一言为定,往后你们需得奉我慕容家的号令,见我慕容家令旗,如见我本人。若有半分违逆,我定然将你们全派学武之人,全部诛杀,你们觉得如何?”
慕容复说到后面,森森白牙露出来,好不吓人。
姚伯当和司马林闻听这寒意森森的话,顿时打了个激灵。
秘籍虽好,但一旦拿了,就得供慕容家驱驰,这其中利弊,实在不好衡量。
慕容复也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当即又道:
“不过为我慕容家办事,我也自有奖励。我慕容家武学渊深如海,往后每五年,若你们办事得力,我可以让你们两派,各来抄录一门绝学,威力绝不在《五虎断门刀》之下!”
他心里却是想着:就《五虎断门刀》这种烂大街的武功,慕容家的还施水阁和王语嫣家的琅环玉洞里,不知道有几百几千门,让你们抄录到死,也抄录不完。
听到这个条件,姚伯当和司马林再也不犹豫了,连忙一齐跪在慕容复面前:
“慕容公子,我等愿奉慕容家号令!但有违逆,天打五雷轰!”
对他们这些小门小派而言,一门上等武学,那可是能保门派千年传承的根本,他们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也不怪他们眼皮子浅,一门《五虎断门刀》级别的秘籍都让他们当个宝。
这年头,非名门大派弟子,根本不可能学到高深武学。
《五虎断门刀》都算绝技中的绝技了!
像慕容家这样有一个秘籍图书馆的地方,在江湖上,实在太罕见了!
要不然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也不会那么响亮!
见这两派人都这么给面子,慕容复当即让阿朱取了两面慕容家的黑缎小旗,赐给姚伯当和司马林,作为慕容家下属势力的标志,并交待道:
“此乃我慕容家燕字旗,此后若有其他人持旗相见,必是我慕容家之人,但有所求,务必配合,不得违逆!”
“我等遵令!”
“好!阿朱,你和表妹去把《五虎断门刀》的全本和《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的全本取来,供姚寨主和司马掌门抄录吧。”
慕容复又交待。
阿朱闻言,忍不住迟疑道:
“公子爷,现在就给他们吗?是不是要考验一二?让他们纳个投名状?”
姚伯当和司马林闻言也连忙推辞道:
“慕容公子,这位阿朱姑娘说得对,我等寸功未立,实在不敢现在就抄录秘籍。”
“不必,我慕容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们拜在我慕容家门下,我就待你们如同家人,绝不吝惜武功秘籍。”
慕容复慷慨大气的样子,引得秦家寨和青城派的人都敬佩不已,人人均想:有幸能为慕容公子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办事,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姚伯当和司马林也都生出一股冲动——
士为知己者死!
见慕容复这么说,阿朱当即也不再反驳,和王语嫣一起去还施水阁取了秘籍,让两派之人抄录完毕,这才打发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