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我想跟着你。”

这便是腾七坚定的想法。

“不需要，你我恩情已了，你还跟我干嘛？”

知道陆长盛会错了意，腾七郑重的摇摇头。

它摆动着身子，大半个身子竖了起来，总算是和陆长盛一般高了。

“恩人，我想追随于你。”

“追随我？都说了，你我恩情已了。”

陆长盛还是摆手，他可不想和一只不知道底细的蛇妖呆在一起。

更何况，他始终觉得是腾七太死板，非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经说过，妖族终是不幸，不得天道眷顾。

唯有人族，在大道一途，才可走的极远。我想走的远些，靠自己不行。

那便找个行的带着我。”

语气中突然带上了几分惆怅，一直都很乐观的腾七第一次有些低落。

“那你为什么要在大道上走那么远？为了长生？”

长生久视。

或许是大多数人对仙路趋之若鹜的原因吧。

全然没想到陆长盛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腾七一愣，随即语气中带着几分害羞的说道：

“我想多看些书。”

“那挺好。但我还是不太放心，你我还是不太熟悉。”

一条蛇惊讶的眼神是怎么样的，陆长盛总算是见识过了。

此刻，腾七瞪大了蛇眼，冰冷的竖瞳却有了几分“泫然若泣”之感。

它以为自己的话会迎来嘲笑，会迎来忽视，会得到负面或是不正面的回应。

独独没想到，陆长盛第一时间认可了它。

它很庆幸，自己刚刚说出了追随的请求。

如果说一开始是认可陆长盛的天赋，相信他能在大道上走的极远；

现在，它认可的，便是陆长盛这个人。

腾七猛然跃起，直直朝向陆长盛，身后的几块灵石。

巨大的蛇口张开，尖利的毒牙狠狠的咬在了坚硬的石头上，“咔嚓”的碎裂声传来。

“我没毒了，实力只是养气圆满，你可以放心了，恩人。”

口齿不清的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毒液混着蛇血一道留下。

“跟我走吧。”

来自灵觉的危机感消失，但即便是没有消失，陆长盛也会这么说。

就像腾七认可他一般，他也认可了这条比大多数人都像人的“冷血动物”。

在这样一个饥饿、混乱的时代，道德也许早就不存在于人群中了。

易子而食，盘剥冷血，残忍凶蛮，人不似“人”。

可道德和人性，还存在于这么一条蛇当中。

它知恩图报，勤奋好学，善良仁爱。

无他，腾七给陆长盛准备的食物，是几颗果子。

“你平时就吃这些？”

“嗯。我开智之后，便不再杀生，甚至都没伤过人。”

……

陆长盛最后和夕阳，一起来到了海湾村的村口。

他没有带上腾七，这不好和村民们解释，腾七也不适合在村落中生活。

追随不是非得寸步不离，海湾村和这山林离得够近。

在村口玩耍的平娃刚好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欣喜的跑过来，凑近了又往回跑，边跑边唤道：

“长盛哥回来了！长盛哥回来了！”

听到动静的村民们纷纷走出来，真的看见了陆长盛的身影，脸上也是浮现出喜色。

“平娃子，快去告诉村长爷爷。”

陆长盛一一回应着村民们的热情，这家的馒头，那家的鱼汤，硬是手上塞得拿不下了。

“长盛，你真是的，出去这么久也不说一声，大家找了你两天。”

“哎呀！还要你在这教！长盛有出息的很，肯定是去做大事了，你边上去，让长盛吃些。”

万般言语，总是关心。

一个熟悉的身影迎着夕阳走了过来，走的快乐些，所以些微有些瘸。

这是老毛病了，张德年轻时在外闯荡受了伤，从此走的快些左脚便要一瘸一瘸的。

“德叔，您怎么还跑过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德情绪有些激动，见到了陆长盛便只是重复这一句。

他以为陆长盛回不来了，这两天晚上便是翻来覆去，不断地后悔。

后悔当初告诉了陆长盛“仙物”的消息，后悔那天放任陆长盛上了山。

他以为自己能放的了手，可只是失踪两日，他便明白这在心中已是亲子的陆长盛半点消失不得。

“呦！这么热闹！我们的晚饭呢？”

“你们这穷村，这两天尽是吃鱼，真是腻人。”

三三两两的官差们靠了过来，破坏了这重逢的喜悦，言语中仍是常见的有恃无恐。

村民们一一应是，赶忙去给这些大爷们准备晚餐去了。

见到还站在原地的陆长盛，那官差头头问道：

“你这小子，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感情这村里找人，就是找你这个杀鱼的。

杀鱼，本官也会，他们怎么不来找我啊？”

说完，周围的官差们哄堂大笑，尽管这是个不怎么好玩的笑话。

“霍霍”的磨刀声传来。

原来陆长盛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自己的草棚下，磨起了两天没磨的杀鱼刀。

不知怎地，官差们觉得有些渗人，顿时失了兴趣，纷纷回去了。

……

晚上，篝火把小院照的红亮。

烤鱼和烤肉的香气再次覆盖了整座小院，官差们一个个喝的晕头转向，唯独他们的头头闷闷不乐。

“李四哥，你怎么不高兴啊？”

“还不是操心回去了怎么办？我们在这村里躲了两天，可总是得回去吧。”

一说到这，问话的张三犹如被浇了盆冷水，心里也是烦躁了起来。

要知道，就是他去报的信，结果连渡劫的妖物是什么都没看清。

真要论起罪来，他可是最重的。

眼见自家兄弟低落了下去，李四也觉得不好意思，注意到张三脚上的白布，关心道：

“你这脚是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去海边散心，想游游泳，一个没注意，沙里的瓦片扎到我脚里了。

真晦气，谁知道海里会有瓦片啊！”

张三觉得自己流年不利，这两天净是遇上糟心事。

“海里哪里来的瓦片？海里来的瓦片！”

李四突然兴奋起来，重复了两遍，张三不明所以，如实说道：

“海边有瓦片也不奇怪，海里啥没有啊！”

“不，你不懂。”

李四兴奋了。

他家里只是户普通人家，可他却是有幸听过张员外训话的。

现在想来，记忆犹新。

“当官，不是件难事。上头要结果，我们就给结果。上面要囚犯，我们就抓囚犯。”

说这话的时候，张员外刚告破了一起大案。

纵横数家的女贼，竟然是妓院的一位哑女，这事可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大家都佩服张员外的人赃俱获，压根没人在意：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哑女，是怎么盗窃了两家守卫森严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