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害怕？”

陆长盛的表现出乎白玉的预料，他谨慎中有几分自卑的模样消失不见，平静的语气让白玉道人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当一点事态超出掌控之时，就会逐渐发现更大的危险，白玉道人嗅到了危机。

只是两人的境界差距，让他维持了冷静。现在白玉心中更多的，是有趣。

他倒想看看，陆长盛有什么能耐。

丹炉里飘散的味道陆长盛闻不到，可其周身的灵气波动却是一清二楚。

这是一颗实打实的“仙丹”。

“张蒙死了？你接下来要杀我？”

“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玉道人自认没有留下任何破绽，诸多痕迹他都清理干净了。

“你的眼神。”

陆长盛很坦诚，白玉道人问了，他便答了，只是对方懂不懂，就不由他控制了。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他琢磨着鱼该怎么切时，也是这种神态。

白袍黑发的道人站起身，走到丹炉前。

隔着扭曲的空气，两人对视着。

白玉道人不明白自己的眼神怎么就出卖了自己，就像陆长盛也不知道白玉道人为何要杀自己一般。

不过，这并不影响两边人各自的动作。

陆长盛一点点朝着大殿靠近，身后的观门早已自行关上，逃跑是毫无可能的。

白玉道人则是灵力一挥，周遭连排的烛火尽数熄灭，一时陷入黑暗。

很快，星点绿色的火苗从熄灭的烛台上升起，最后汇聚成几团绿色的光芒。

幽幽如鬼火。

陆长盛盯着这些有大有小的光团，灵力感知下，这些东西给他极糟的感觉。

那是死亡的气息，阴森而腐烂。

“这是你的几位师兄，你可以打个招呼。”

白玉道人好像是真心介绍，陆长盛却没有同这些东西交流的打算。

更何况，这些东西压根没法交流。

灵力加持之下，陆长盛已经看清了这些绿光中究竟是什么。

心脏，一颗颗腐烂的心脏。

没有蛆虫，没有虫蝇，仅仅是腐烂的模样，单单放在那里，已经足够有冲击性。

“张蒙不在这里面？”

虽然这些心脏都已腐烂，可从其程度上，依稀可以辨别出不同的时间。

陆长盛不觉得消失了几天的张蒙，心脏就已经可以腐烂成这幅模样。

“当然不在，他在这里面。”

边说着，白玉道人边指向了丹炉。

高温没有伤害到他的手，他像抚摸孩子般，轻轻的摸着炉盖。

见此，陆长盛已经明白自己这便宜“师父”究竟做了怎样的事。

以人炼丹。

哪怕陆长盛并不了解炼丹，但他很清楚，这种方法绝对是一顶一的邪术。

“那为何你要保留师兄们的心脏，而不是一并炼入丹药中？”

一个留有暗手，一个胸有成竹，彼此的话也很多。

“我不是弑杀之人。你的这些师兄们可不是我杀的，他们是真的死在了提刑司的职务中。

我好心替他们收了尸，取走他们的心脏，也不算过分吧！”

“你很早就在谋划炼这一炉药了吧？有心收集，怎么算得上好心！”

陆长盛正色道。

白玉道人一脸古怪，他看着满身正气的陆长盛，戏虐道：

“怎么？你是要替天行道？”

“当然。”

大笑声瞬间遍布整座大殿，白玉道人运转秘法，仔细瞅了两眼“陆长盛”，道：

“你周身半点功德都没有，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古道热肠之人？”

陆长盛一惊，他没想到白玉道人居然有这等功法，可以窥见他人功德，但还是镇定道：

“积德行善，义不容辞。”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何来的底气吧！”

团团绿火便如鬼魅，一道道的朝着陆长盛袭来，直逼其胸口。

灵力鼓荡，将这些绿火尽数挡在身外。

然而，只听白玉道人一喝，陆长盛尽力维系的灵力便如洪流冲堤，尽数破碎。

绿火长驱直入，猛然没入陆长盛胸口之中，将他的身体破开一个大洞。

白玉道人脸上不禁有了几分喜色，他的延寿丹，终于要成了。

张蒙是第一个“生种”，这些过去死去的徒弟们，混合上陆长盛这一新鲜的“生种”，便可凑齐丹药所需的所有“生种”。

只是，他脸上的喜悦只持续了片刻。

“陆长盛”倒下了，以一种不似人类的方式直挺挺的瘫倒。

几近落地的时候，“陆长盛”化作一张符纸，飘飘落地。

绿火失了目标，愣愣的悬浮在半空中。

面色铁青的白玉道人环顾着四周，朗声道：

“哪位道友当面？这般戏耍贫道，可是不合适！”

“陆长盛”再次推门而入，白玉道人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一道灵力猛然落下。

“撕拉”一声，这次境界只有养气入门的“陆长盛”从中间撕裂开来，两半符纸飘然落地。

三张废符静静的躺在地上，在绿火的照耀下，赤裸裸的嘲笑着白玉道人。

直至此刻，他连对方的真容都没见到，对方这一手傀儡假人之术，出神入化。

站着立了片刻，也没有傀儡进入，白玉道人只好回了大殿中，平息打坐。

……

不远处客栈的屋顶上，一人一蛇匍匐着，盯着底下漆黑的道观。

“你确定这丹香没问题？”

“没问题，吃了我的蛇蜕，绝无问题。这白玉道人，炼的一定是延寿丹。”

腾七吐着蛇信，捕捉着空气中极为微弱的气味。

“嗯，动手吧。”

……

道观大门再一次被推开，白玉道人看着走进来的“陆长盛”，这次没有动手。

肯定还是傀儡，他很确定，因为这一次，傀儡的境界连养气都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白玉道人总觉得这次“陆长盛”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

“你的延寿丹，丹方是龙涎草、砒霜、百草……蛇胆，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

白玉道人心神大震，这丹方他可是机缘得来，到手后他便把那处机缘之地毁的一干二净。

他的身后，一道人影正匍匐着靠近了大殿的窗户，趁着他心神不稳，一瞬藏到了大殿的神像之后。

“这丹方很罕见吗？本蛇……人可是读书极多，这些也不过寻常知识罢了。”

“高人何不真身相见？”

白玉道人此刻已经坚信“陆长盛”之后，是一位精通傀儡之术的大能。

只是他想不明白，这般高手为何要用傀儡欺骗自己，当自己这个小小养气的徒弟。

“你没寻到蛇蜕吧？生种似乎也不够？那你这一颗延寿丹，不仅效用大减，甚至是颗致命的毒药。”

“高人明鉴。”

下一秒，白玉道人一步挪到丹炉边，双手猛击丹炉，其内丹药震飞而出，落入了他的口中。

“高人还请试试我这望关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