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八月盛夏时节,贺兰山顶依旧白雪皑皑。山下又是另一番景象,西夏都城西平府一片肃穆,城外千倾牧野一望无垠,绿得好似一汪碧水。
王子府内,一主一仆两个女子正在对话。那女主衣着华贵,仪态端庄,正是王子妃弱柔公主。与她说话的女仆旁边垂手站立,是侍女月奴。
只听月奴道:“王妃,小王爷说他有事,不能陪王子妃打猎了。”弱柔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月奴回道:“听说……听说好像要审问一个犯人。”
弱柔又问道:“什么犯人啊,还要他亲自审问?”月奴摇头道:“这个还不知道。”弱柔“哦”了一声,又道:“那好,他不去我自己去!”
月奴服侍弱柔换了一身利落短衣,带百名护卫策马出了王城,到城外草原尽兴打起猎来。
弱柔策马郊野,不经意间却想起昔日与灵玉并肩驰骋契丹草原之情景,不禁心下一阵微澜泛起,立马遥望南土,心中默念道:“师兄,不知你是否一切还好,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弱柔真的好想念你!”一转念,又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句:“弱柔,你这是干什么?别忘了,你可是李元豪的妃子,快别再想这些!”
正当弱柔胡思乱想之际,视野的尽头突然出现一道红线!弱柔心生狐疑,暗道:“嗯?那是何物?为何来得如此迅疾?”
再定睛眺望,红线飘近,这次终于看清,那红物乃是一匹红色的马儿。只见那红马越跑越近,眨眼功夫便到了近前,围着弱柔一伙人转了一圈儿,又扬踢奔去。
忽听月奴道:“王妃,那是小王爷以前的坐骑,踏雪白烟!”弱柔一愣神儿,只道:“踏雪白烟不是给了来人,快捉住它!”
两名护卫应了一声,催动坐骑紧追那踏雪白烟,套马杆一摇隔了十余丈远将踏雪白烟缚住。那马儿想是累极了,挣扎了几下便栽倒在地,头依旧仰着,只从鼻孔里呼呼喷出粗气。
弱柔催马来到近前,放眼过去仔细观瞧,只见踏雪白烟身上的红色乃是汗迹,四腿丝丝颤抖,殷殷血滴从蹄尖渗出。
弱柔心下一颤,口中道:“踏雪白烟啊,你这是跑了多远啊?你的主人呢?……我真是傻了,你又怎么会说话呢?唉……”月奴问道:“王妃,此马如何处置?”弱柔道:“把它带回王府照料。”
话音将落,忽听身后一阵马铃儿声响,弱柔回头瞧去,只见来了一队人马,那为首的正是李元豪。
却说李元豪打马驰到近前,甩蹬下马,满面堆笑道:“弱柔啊,我来迟了,你不会生气吧?”弱柔道:“你还记得陪我狩猎吗?”
李元豪笑道:“不要生气嘛,瞧,我这不是来了!快告诉我,你都猎到了些什么?”弱柔将手一指踏雪白烟,说道:“喏,只有它!你瞧,是你送给灵玉的马儿。”
李元豪放眼观瞧,亦是一愣!只听弱柔道:“它自己跑回来的,不知跑了多远?啊呀,不好啦,是不是灵玉师兄有什么危险了?”
李元豪瞧着踏雪白烟一咧嘴,看出十分心疼,却突然呼喝道:“来人,把这马儿射死!”弱柔大吃一惊,急道:“慢着!”李元豪道:“你有何话说?”弱柔问道:“你干什么要杀死它?”李元豪道:“既已弃之,又留它何用!”
弱柔摇头道:“李元豪,想不到你如此心狠,那马儿曾与你南征北战,朝夕相处,难道你舍得吗?”李元豪道:“哼!不过一个畜生而已,我夏国有的是宝马良驹,何必大惊小怪!”
弱柔只将双臂一横,护在踏雪白烟身前,说道:“他不是畜生,他是忠诚的勇士!你如果想射死他,就先射死我吧!”
李元豪无奈,不能再执意下去,却也没了狩猎的兴致,冷哼了一声转身上马,率亲兵飞驰而去。
月奴不安,与弱柔道:“王妃,小王爷好像生气了……”弱柔道:“不必管他!”说罢,俯身摸了摸踏雪白烟的头,和声道:“没事了,我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
却说李元豪回到王府,谋士范统来见,李元豪问曰:“怎么样?狄兴龙招不招?”范统回道:“狄兴龙宁死也不肯说出兵书的下落。”
李元豪点头道:“罢了,狄兴龙果然是条汉子!待会儿给他松绑,除去枷锁,好生款待。”范统道:“小王爷的意思是……劝降他?”
李元豪点头,说道:“我们对狄兴龙严刑拷打了数日,他仍不肯屈服,再拷问下去亦是徒劳。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能劝降此人,亦不亚于得到一本兵书。”
范统摇头道:“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元豪道:“此话何意?”范统道:“小王爷方才说了,狄兴龙受尽了常人无法忍受之刑,仍是宁死不屈,此举已表明他对大宋是忠心不二,又岂能背叛大宋,为夏国效力?”
李元豪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要招抚于他,有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就算他是块石头,也会慢慢融化的。”范统见李元豪心意已决,不再进言。
且说范统按李元豪之意,将狄兴龙除去械具软禁在金秀殿,找医官为其医治伤口,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李元豪每日亲自探望,好言相劝试图招降。
使初,狄兴龙对李元豪破口大骂,李元豪不以为意一笑置之,后来狄兴龙实在骂累了,转而闭口不语。
这一日将晚,李元豪亲提一食篮,又去金秀殿招降狄兴龙。入了殿内,李元豪将食蓝撂在案几,打开盖子,笑道:“狄将军,你瞧今日的酒饭可合口味?”
狄兴龙放眼瞧去,只见食蓝内盛的是凤穿金衣、龙井锦鲤、芙蓉鹿尾、三丝驼峰四道菜,外加莲花卷、八宝膳粥,另有一壶果酒,酒菜颇为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