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属官也没有和朱景澄开玩笑,周王真的很忙。
在之前,宗人府的职能分两部分,一部分被礼部分割,另一部分则由大宗继承,由大宗管理小宗,除非很严重的事情,大宗处理不了,只能上报给朝廷,让礼部来处理。
也就是说,宗人府其实是相当于宗人们的衙门,宗人犯罪,是有宗人律法约束。
而现在,宗人府职能重新恢复,那么就造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先前许多宗人对于大宗的判罚是不满的,这也很合理,藩王们哪有时间给宗人们调和纠纷?大多数时间都是纸醉金迷,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现在宗人府重立,让他们顿时找到了得以解决问题的地方,于是许多宗人纷纷而至要求处理事务。
除却宗人之外,也有许多百姓过来检举告官,多是涉及宗人纠纷。
而案件之多,也是让人咂舌。
这么说吧,在意识到会有很多案子接踵而来后,周王当即便组织了一批人手专门负责受理,而一日下来,便受理了三百起,数日接下来,已经破千起!
而各种案件也是要多离谱有多离谱,要多奇葩有多奇葩,许多都是日积月累的破事,甚至有的宗人还为旧案鸣冤,最远的甚至追溯到了世宗时期,而他控诉的大宗王爷以及涉案的人员,都早已经入棺为安,根本无从查起。
周王只觉得这几日自己连喝水都没有时间,忙的昏天暗地。
“宗人报?”
周王在书房内翻看着事务帖子,无意间瞥见了桌面上的属官呈报。
“朱景澄提的?”周王微微皱起眉头,对这个新招的宗人卫兵有点印象。
他看完了整个宗人报构思后,也是心中一动。
朝廷现在放开报禁,那以现有的宗人规模,做一份关于宗人府的邸报似乎……是可行的。
而此时,朱绍烱也过来到此,正推门而入。
“父王……”
朱绍烱一进来,便看到自己的父王正在桌案前提笔直书。
“你来了,正好,过来看看,哪个名字比较好……”
朱绍烱走过去,才发现桌案上写着几张纸条,上边是什么“宗人报”、“皇家宗报”、“警式报”诸如此类的名字。
他一下子恍然过来,问道:“您是要做报纸?”
周王点头道:“朝廷开放报禁,支持鼓励办报,孤也是被人提醒,觉得可行,宗人的人口规模也够大,孤想配合着报纸宣传一下宗人府的一些事例,日后不管是什么庆日、祭日也可以发上去给宗人们看看。”
说着,周王问道:“你看这几个名字哪个好一些?”
朱绍烱皱着眉看着桌案上的名字:“其他孩儿能理解,但这个警戒报是何意思?”
周王叹道:“乃是警戒宗人们谨身守规!你没看到这段时间宗人府的案头吗?全都是案子,倘若选出几个典型案例登报,相信也能震慑一下这些违法犯禁的人。”
说着,周王也皱起眉:“就是觉得……这名字有些狭隘,也不够突出宗人府邸报,不甚得人意。”
朱绍烱道:“那便宗人府报吧,简单直接一些……不对,父王,那是不是说,宗人府报成立后,也是可以做一些宣传的事情?那岂不是也有助于现在的宗藩改制?”
周王道:“这个是自然,有哪些不同的看法,他们也可以来稿,让大家看看,让大家议一议嘛,我看朝廷的邸报那些官员经常在上边吵架吗?尤其是那个周……周延儒?他好似被派出去赈灾,结果邸报上期期都有他署名的文章。”
朱绍烱心中一动,道:“那父王您打算将这宗人府报交给何人打理?”
周王道:“还未决定,此时连名字尚未定下,哪里就定下何人打理了?不过,有一宗人,名字叫朱景澄,好似是祥符郡王那一支的,他提了邸报这个想法,也挺好的,孤倒是觉得可以让他试一试。”
朱绍烱点点头,他才不在乎谁管,反正到时候有用于他就行。
周王看向朱绍烱道:“你这次过来,是不是圣上已经回信?”
朱绍烱无奈道:“是,回了,正要与父王分说。”
周王道:“圣上如何说?”
朱绍烱苦着脸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了,让孩儿慢慢谈,不过底线似乎放宽了一些。”
周王道:“降了保证金?”
朱绍烱摇头道:“未降,乃是准许拖欠,但仍要缴纳一定比例,其余的入海事会后自分红中扣。”
“一定比例是多少?”
朱绍烱干笑一声,道:“这就是孩儿为难的地方,圣上没有交代一定比例是多少,只说让孩儿做主……这孩儿哪做的了主?所以特来寻求父王,想问问父王,圣上究竟会接受什么样的比例?”
周王摇头道:“这个圣上单方面接受可不行,得其他大宗认可,这是圣上给了你很大的权力,谈的时候,你尽快往高些谈,还有一点,如今五月过半,眼看六月,不单是藩王的缴纳比例,后续的一应的宗人爵位保证金比例也要尽快议定。”
朱绍烱有些委屈的叹了口气:“此事真是逼的孩儿日夜睡不着,孩儿哪有这样的才能可以居中相谈还要双方满意?父王,您说孩儿现在向圣上辞掉差事怎么样?”
周王面无表情:“你说呢?”
朱绍烱垮了脸,失神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周王见状,便宽慰道:“也不必如此,有了圣上金口玉言的让步,起码好谈很多,藩王们其实大多并不排斥改制,圣上的计划书还是起到不小作用,许多藩王其实早已心动,好好做,实在不行,先议定六月的宗藩会议日期,广发邀函,当面来聊,不就更轻松一些?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去做。”
朱绍烱听进去劝,沉默了一下,也稍稍振作起来,站起来询问:“那议定的地点父王有成算了?在王宫吗?”
周王道:“四月底时,京师大明宾馆的老板便过来拜访过,说要在开封开一家分号,我予了他一块现成的地,稍作修葺一番便可以营业,六月可以暂定在那开宗藩大会。”
朱绍烱愣了一下:“大明宾馆?这个孩儿住过,确实不错,不是说幕后老板是圣上吗?怎么也来开封开分号?”
周王笑了一下,道:“这谁知道呢?”
朱绍烱意识到什么,小声问:“圣上安排的?”
周王道:“这些有干系吗?”
朱绍烱干笑一声:“确实,没什么干系。不过,您就这么给了块地?对方没给钱吗?大明宾馆在京师,我看赚钱的很,一晚上一千两白银呢!”
周王道:“对方要给,孤没要,后面对方说算作入股。”
“算作入股?如此大方吗?”朱绍烱有些诧异,但很快又了然,“也是,圣上岂会小气?不过在开封,想赚钱,怕比不了京师。”
“那是自然,价格也不会一样的。”
朱绍烱心中一动道:“如果圣上把大明宾馆拿出来让藩王们入股,怕能让事情更顺利。”
要知道计划书始终是计划书,哪里比得上现成的案例?
周王摇头:“去做事吧,不要想这么多,大明宾馆虽名声远扬,但区区一间宾馆罢了,让藩王们入股,是想开遍全国分号?谁住得起?你以为哪里都是京师?又不是什么销金窟。”
朱绍烱想反驳,但想想,父王又没有住过,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价值,也就放弃了反驳,听话的起身行礼离开。
而有了皇上的回信,拿到了一定权限的朱绍烱再次联络时,果然效果比起先前好了些许。
楚王在接到朱绍烱的最新信件后,也沉默了起来。
无他,许拖欠保证金,确实正中了他的软肋。
可以拖欠保证金,那么解脱了诸般限制的海事会还是可以入的,毕竟,藩王的禄米和赏赐朝廷是打世宗开始就给的一年比一年少,拖欠丝毫不比小宗差,今年照这情况,怕皇上也是铁了心不给的。
那么海事会这种许可藩王们光明大正合作经商,又提供有详实的计划书的路子,几乎就是唯一出路。
“王爷?怎么说?”
身旁的属官小心问着。
深思熟虑后,楚王觉得这似乎已经是最优解了,剩下的便是商谈究竟要实缴多少的问题。
皇上已经做出了让步,如果再对抗下去,那就是不识好歹。
楚王摆了摆手叹道:“让他们都散了吧。”
身边的属官一听犹豫了一下:“就这样散了?那边刚召集了宗人,群王们也都到了……”
楚王一瞪他:“孤的钱不是钱吗?难不成还要孤继续把钱撒出去吗?让他们帮个忙,也是帮他们自己,结果一次一次的要孤掏钱,这是何道理?”
属官一听便赶紧领命而出。
那边的宗人们一听楚王不给钱了,当即就不愿意了,便闹腾起来,扬言楚王不给钱,自己就要配合朝廷了!
几个群王倒是嗅到了什么,也是干脆,直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