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很多不知名英雄，师傅就是。

八十了，梦中一百出头，依旧精神矍铄。

文凭？

没有，十二年私塾。

但他是国家宝贝，传说中用锉刀把飞机、火箭送上天的人物。

年轻时逢战事，响应实业兴国，把家产全部捐献，自己到深山兵工厂做徒工。

梦中允许范式叫他师傅，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

时代发展，设计院手段越来越智能，同僚动手能力越来越让人‘堪忧’，老头偶然发现角落中加班的范式，用硬果木扣了几个木偶解闷，中间掏空塞满机械弹簧当机器人玩，钢丝一拉，小木偶有了惊人力量。

老头很高兴，因为他就是这么出师的，一老一少玩的不亦乐乎。

德高望重，设计院定海神针，不负责具体业务，发掘人才为主，敢和他提退休，他真打你。

醉心于培养后辈，特别看重那种死板、有腚力、又有一点灵光的工科后辈。

范式就因为一具玩偶，叫了师傅。

后来自己跳槽，老头非常不悦，没有训斥，见面机会却丧失了。

机电设计院主攻工程应用方向，理论上也是大号的商业实验室，投资惊人，规模惊人，项目排队也做不完，下属研究所十几个，大到火车轮船起重机，小到螺丝插座水龙头，只要需要，都研究。

当然，主院还是研究一体化、自动化、智能化，以电气设备和重要机械为主。

范式没有目前这个圈子上面的信息，董老师自己都没意会到，也不可能告诉他这些。

还是奶奶威武，点明双方的问题，他们认同商业驱动科研，不代表认同某个商人来主导科研。

范式也没想主导，这里面有个认知误区，一边没解释，一边也等不到解释，劈叉了。

扔掉司机，两人到精密仪器公司购买了一箱小型陀螺仪，到乡下找几根果木，躲回工大实验室，图纸上一顿刻画，她才明白范式要做个高端手工。

一会到实验室打磨几个弹片，一会在电脑上模拟，一会又到仪器台测量，她全程都在身边，全程参与，还给校订计算了不少磁力参数。

饿了吃实验室便饭，累了两人就在行军床拥抱入眠。

半个月，两个人偶完成。

随便怎么扔，它们都能站的稳稳当当，随便怎么搓，一松手都能嘎嘎恢复原有形态，放铁板上，还能连续翻跟头，凌空悬浮。

这就是工科生的玩具，无法量产的玩具。

夏星月把计算的整套图纸整理好，在林峰看傻子的神情下，带出实验室。

……

老板根本不上班，丁士良这个秘书做的实在舒服，每个公司都在有条不紊做自己的事，不用指挥，也没人来请示。

哦，也不对，楼下有个闲人，拿不准的事上门请教，人家赚着高薪，在写字楼里每天忙的竟然是演讲课件。

两个月的时间，了解到老板很有钱，老板也有很多不赚钱的生意，九个人除了酝酿一脑袋‘佩服’，啥也没做，另外八个人连老板的相貌都没记住。

总裁办公室一周收集一次各公司运营数据，丁士良偶尔到学校公寓汇报，老板也没有多余指示，竟然成了整个产业最清闲的部门。

今天不同，司机突然送到办公室一个购物清单，内容让人吐血。

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各一盘，两捧芹菜，干瘦肉条一根，大葱一捧，线装版论语一本。

办公室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重量几何？什么品相？

丁士良摸不准，到楼下找那位‘大仙’。

梅晓佳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老板要准备开门营业了。”

丁士良恭敬弯腰，“梅老师…”

“够一顿吃的就行，精致一点，哦，瘦肉你去找找面馆的那个程明，论语去文玩市场转转，线装版旧书就可以，不要被人家骗了。”

“够…够…够一顿吃的？”

“你结巴什么？秘书连这都不懂吗？研究生怎么毕业的？去隔壁问问李文静，看看她怎么教你。”

李文静李总？

丁士良挠挠头，更是位神人，安静的令人发指，偶尔到办公室坐坐，安排完任务就走，自己因为是秘书，才知道人家还是歌手，还是下一层影视公司的老板专员。

秘书是个听话的差事，工程设计公司的办公气氛很安静，到同层隔壁，外间坐满艺术类实习生，远远看一眼，那个大二学生在办公桌后面写字，看起来在写作业。

丁士良恭敬推门，“李总没课？能耽误您一会时间吗？”

“请进，学长有何指教。”李文静头也未抬。

“不敢，不敢！”点头哈腰进门，人家没有搭话，尴尬几秒，收起表情，把清单递过去，“老板交代明天早上备齐，我们看不懂这是做什么，怕耽误事。”

李文静的确是在写作业，扫了一眼清单，立刻放下笔拿起来，忍不住轻笑一声，“老板抱大腿去了吧？精致一点就行，这有什么讲究。”

“这个…李总…是订婚吗？”

李文静差点把清单甩他脸上，“原来你真不懂，平时把风俗类书籍看看，实在没时间，把三字经、千字文背背。”

丁士良脑子叮叮叮一响，恍然大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李总您忙。”

李文静嗤笑一声，把作业写完，摇摇头，放到背包出门。

不是丁士良不知道，是他明白范式身边的麻烦，生怕一句话说错找死，莲子、红豆、红枣、桂圆，的确让人误会，难怪他小心翼翼。

歌曲录制完一个月了，MV鲁一成也准备好了。郭怡安心上课，下课安心辅导范弋读书。

秀水运输公司一切正常，季宇飞收购一家酒店，都快装修完了。

季宇瞳完成两场招标，与方家隔空切磋了两把。自己的设计公司，已经申请了四千份外观专利，短短半年时间，彻底成了专利局VIP客户。

大家都按照他的想法推进，偏偏老板毫无进展，躲实验室去研究什么机器人。

各学校领导同意了，但成立联合实验室的进度并不快，原因未知，他们也不懂。

倒是知道那个女人在陪她，大伙抱着‘处理后事’的心态，也没人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