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年1月
威廉·巴托的庄园,杜比察,斯拉沃尼亚
他骑着一匹漆黑如夜的巨大战马驰骋在院子里,在他停下来之前,他绕了两个大圈,然后不紧不慢地在马厩前停下。安塔尔·巴托从马鞍上跳了下来并稳稳的站住,把马送进了它的马厩。
他想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地溜回家,在途中他差点鼻子着地摔进深及脚踝的雪地里。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威廉和偶尔出现的劳伦斯修士在庄园门口不耐烦地等着他。
“你又跑哪里去了?”他的叔叔对他呵斥道,跳过了问候。“你一个小时前就该到家了!”
“对不起,”男孩低下头,“我们在雪地里跑不快。”
“不许说谎,我刚刚明明看到你在雪地上飞奔!”
安塔尔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自己又将受到惩罚。
“我当时在城里给拉斯洛帮忙。”
“也许他并没有像你一样有教会的身份,不是吗?”
“是的。”他小声嘀咕道。
“除了那儿你还去了哪里?你去见了约翰,对吗?”
安塔尔点了点头。
“包括上周在内,这已经是你第五次错过祷告时间了,你应该挨鞭子!”
安塔尔的脸涨得通红,他想反抗,但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他已经糟糕的情况变得更糟。在修道院里,其他教会成员不允许错过每天的八个祈祷时。威廉通常允许安塔尔跳过深夜和凌晨的祈祷时,他们两人都将此事保密。
然而,他必须严格地遵循白天的祈祷时,而且由于当地修道院指定的监督主管也在场,威廉不得不比平时更加严厉地对待他的孩子。
如果劳伦斯修士向骑士团报告威廉蔑视某些教会的规矩,他也将收到惩罚,安塔尔将会被带走,最好的情况是他在修道院里完成漫长的修炼并受封为骑士,最坏的情况则是被开除出教团。
“安塔尔,你确实得罪了我们的主。”劳伦斯说,他在过去三年里胖了不少。“即使最小的罪也是一种罪……”
“我知道,劳伦斯弟兄。”男孩向他鞠躬,“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会更加努力地遵守规矩。”
“很好,”修士笑着说,“现在该开始今天的课程了,我本来打算让你翻译圣经,但作为惩罚,你今天必须阅读更多的文本,而且还要用拉丁语背诵我们教团的规则。”
安塔尔在听到有这么多任务后有些头晕目眩,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我明白了,劳伦斯弟兄。”
“那你还在等什么?”威廉的声音响起,“赶紧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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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没有雪,”男孩摆出姿势,焦躁地抗议道,湿透的袜子让他冻得直发抖。
“我们已经没有圣地了。”威廉迅捷地向前一步,用自己的铅剑砍向了安塔尔。
一年前,他认为这个男孩可以开始与真人练习了,于是便让人给自己也做了一把负重的训练用剑。
安塔尔在招架时右脚向后退了一步,在威廉再次出手前,他就发动了进攻。他瞄准了威廉的脖子,但骑士轻声地挡开了这一砍,然后近身按着他的剑,对剑刃施加压力。
安塔尔因用力过猛而哼了一声,但最后还是成功地将威廉的剑弹到一边,然后转了一圈,大叫一声,朝他的肚子砍去,这一下被骑士一个后跳躲开了。
“很好!”威廉赞许地点点头,“你越来越快了。”
“也许是你越来越慢了,叔叔。”安塔尔挑衅地说,“岁月正在你身边缓缓流逝……”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孩子,但这种老把戏可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他假装用右脚向前迈进一步,但最终却用左脚迈出,并从与安塔尔预期完全相反的反向进攻。
“哎哟!”男孩惊叫道,剧烈地摇晃着他酸痛的右手。
“对长辈要放尊重点,你这个小鼻涕虫!”威廉大笑着调侃道,“你太年轻了,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安塔尔瞬间换手,用左手握住剑柄,以一个灵活的旋转来到威廉身边,轻巧地躲过了骑士的一击,将他的剑推到一边,然后又将自己的剑扔回右手,发动新的攻击。他舞步般的快速动作成功迷惑了对手,用力一击打掉了威廉手中的武器,并在最后近身按着自己木剑的边缘抵着他的喉咙。
“我已经学了不少了。”安塔尔喘着气咧嘴笑道。
“你这招是从哪学来的,孩子?”威廉惊奇地问道。
“一个老人家。”
“不错,但还不够好。”说着,威廉将他退了回去,等安塔尔再次出剑时,威廉已经拔出了匕首。骑士身形一突躲过了这一剑,用左手抓住了安塔尔的手腕,把训练剑从他手上拧了出来。
“你看,”威廉得意地笑着,将匕首顶在男孩的喉咙上,“这就是携带更多武器的好处。”
“你的小威廉,叔叔。”安塔尔低声说。
“什么?”
“你的小威廉。”他重复道,“在你了结我之前,我会把你先阉了。”
威廉低头往下看,只见安塔尔的左手握着自己的小匕首,这是骑士在他七岁生日时让人为他打造的,现在它正指着自己的腹股沟,冒着寒光。
“就算我们打平了吧。”安塔尔开玩笑地耸了耸肩,然后大声打了个喷嚏并退后一步,威廉生怕他手上没拿稳匕首造成误伤。“我们真不该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在院子里训练!”
“是吗?”威廉嘲弄地问道,“也许我该改造一下餐厅,在地板上铺一张熊皮,让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
安塔尔不想回答他,他收起匕首,从地上捡起他的剑,抖了抖上面的雪。寒风从西边带来了遥远的旋律:六时经的钟声已经敲响。
“你知道软弱的统治者是怎么打架的吗?”当他们走到屋内祭坛祈祷时,威廉问道。
“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大厅里?”安塔尔看着他,又打了个喷嚏。
“他们的对手假装自己不能正常战斗,”威廉厌恶地苦着脸说,“这样一来,尽管这些统治者们的技术可能一塌糊涂,但还是能战胜这些故意让他赢的人。我见过国王身边有几个重金请用的冠军勇士,国王甚至可以一次打败几个人。安塔尔,你知道国王在战场上会在做什么吗?”
“他们做什么?”
“有些人从远处观看战斗,”威廉解释道,“其他国王在战场上和他们的士兵一起战斗。他们坐在一匹全副武装的马上,就在旗帜的正下方,而骑士们则围绕着他们,像一堵活生生的城墙一样保护他们。
你的曾祖父托马斯,我的祖父,在蒂萨河之战中与圣殿骑士一起丧生。鞑靼人不断进攻着那堵活城墙,最后城墙下的贝拉国王活了下来,但组成城墙的祖父和其他战士却留在了那些异教徒的马蹄下……国王在战场上总会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而你知道你会在哪里吗?”
“在活城墙里,对吗?”安塔尔问道。
“就是那,孩子,在活城墙里。”威廉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会像国王那样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