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凄凉,夜枭哀叫。
“宋家庄的养药婆死了!宋家庄的养药婆死了!收尸!收尸!”夜枭声如鬼泣狼嚎,不停啄着腐朽的木门。
田不易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翻了个身。
“TM的知道了!明早就去!”他随手抓起床边的灯盏朝门口砸去,土陶灯盏哗啦啦碎了一地。
“收尸!收尸!…”夜枭凄叫着远去,留下一串颤栗的尾音…
田不易被搅得睡意全无,双眼瞪着屋顶出神。
木头腐朽的味道飘荡在潮湿的空气中,他竟觉得有几分清爽,毕竟,比尸臭强了百倍。
他到现在都没想通自己一个遵纪守法只爱冲浪的三好青年,怎么就穿越到了这里。
根据前身记忆,田不易从小天煞孤星一个,克父克母克邻居,后被村里赶出四处流浪。
再后来他被一个老道看中,老道掐指一算,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作为焚煞人再合适不过!
所谓煞,大都源于横死之人和穷凶极恶之人,据传是死者留下的怨念所化,若不及时处理便会化为煞妖为祸人间,甚至危及国之鸿运,如今田不易所在的大成王朝日渐衰落,不复当年龙首之姿,据说就是煞气太盛侵蚀了龙脉。
因此老皇帝多年前颁下诏令于全国范围内设焚煞人一职,此职位需得命里带煞之人担任,如此才能压制住那些死者的煞气,保自身和四方平安。
先不说这法子是不是真能扭转国运,起码为众多社会边缘人士解决了就业问题,必须点个赞。
就这样,煞星中的佼佼者——天煞孤星田不易,被分配到了京都之外的极乐崖,虽然是郊区中的山林,但好歹在都城混上了编制不是?
然后田不易就在官府资助之下,在极乐崖上搭了个小木屋,当起了焚煞人,平日的工作就是奔走四方捡回那些因生前作恶而不能正常入土的尸体,顺便收拾一下那些横死他乡的野尸,就当积阴德。
按标准流程收回死者之后及时焚烧处理干净,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就是有点费体力。
前身倒是很乐得干上这样一件差事,毕竟与死人打交道比跟活人打交道轻松多了。
可能也正因如此,田不易除了刚穿越过来的几天嚎得比狼还惨,现在竟也慢慢接受了事实,毕竟他没得选了。
现下这大成王朝外有战乱内有流寇,尤其作乱的还不仅仅是人…大国势微,异象频发,所以能在京都之外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已算难得,况且私逃会受到官府通缉。
不觉天露微光,林中鸟雀和鸣,也算是田不易生活中难得的一抹亮色了。
“该死的叫丧鸡!打搅老子的美梦!”田不易边起身收拾边泄愤似的咒骂了几句,如今本就只能在梦中求得些虚幻的安慰,结果还要被那些丧鸡打断。
他穿上带有兜帽的黑色罩衫,赶着官府配置的驴车踏上了去宋家庄的路,他得赶在晌午之前回到极乐崖,焚煞人的规矩:一是正午用至阳之火焚尸方能不留尸煞,二是尸体不能留在极乐崖过夜。
虽不知破坏规矩会怎样,但守规矩肯定能过个安稳日子,毕竟前身干那么多年可是一件怪事没遇过。
……
今天日头不大,半掩在细竹之中的青石牌坊显得更加古朴威严,上刻有“宋家庄”三个大字,这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庄三百来户人几乎都是本家。
现在正是一日出行讨生计的好时刻,牌坊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庄民们远远见到田不易便自动让出一条通天大道,不是尊敬,是嫌晦气。
田不易倒是毫不在意,心想爷也没心思跟你们这群俗人打交道,他将头上的黑色兜帽往下拉了拉,想象自己如同黑袍死神般神秘威严,“死神”赶着驴车朝庄里走去,车轮不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兜兜转转来到庄子边缘的一栋小木屋前,木屋门口挂着一盏黑色的灯笼。
平常丧葬都是白灯笼,只有这种需要焚煞的死者,门前会挂上黑色灯笼通知焚煞人收走。
小木屋离其他人家都有一段距离,这倒方便主人开垦出不少地,木屋周围的一圈篱笆内全是方正整齐的种植地,地里残留着些植物,看起来是草药。
这很合理,因为主人是个养药婆。
所谓养药婆,也叫杀魂者,是民间对于一些善使巫蛊之术的异族女子的称呼,相传养药婆只需通过与人简单接触就能吸走对方的魂魄,她们还能通过下药,也就是下蛊来控制他人,让男人们言听计从。
在普通百姓眼里,养药婆就是妖女般的存在,专害小孩和男人。
但事实上话出口转千百遍,一个普通医女很可能就被传成养药婆,以讹传讹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