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恒昌的葬礼,正有条不紊进行。
陈立重回韩府的第一时间,便赶往了灵堂之中,此时韩恒昌的尸体,净身好后头朝外,反置于灵柩。
神识探查了眼,其体内仍有几分神魂之力,六魄尚在。
松了口气,陈立随即布置数道禁制,又向白事师傅,借了些安魂符,贴在玉质的青灵木棺椁外。
韩恒昌的死,绝对与邪魔外道有关,张家难免不会对继续对他尸体下手,甚至以此胁迫自己。
陈立不希望岳丈死后,还不能安生。
…………
收到通知的刘家与其余三家,陆陆续续从各地赶来。
他们来看的不是前任总管,而是现任总管,因为活人比死人有用,权利更迭,总是这么丝滑无声。
最先赶来的肯定是刘家,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一刻。
若不是十五年前那件事败露,刘家早就凭着总管府亲家的身份,独霸仙坊了,被韩恒昌冷处理这么多年,按捺不住的野心已经写满脸上。
迫切想找新一任总管,修复好关系,重新得宠受用。甚至于,以后一步步安插人手,架空人丁稀少的总管府。
这才是刘家老祖当年的真正目的。
而建立或修复关系最好的方式,便是嫁去女眷,成亲联姻。
一个韩雪雪还不够,不够牢固。
此刻,在韩府正堂厅中,刚搭建布置好的灵堂内,刘家家主带领一众刘家人,吊唁完前任总管的尸棺,给案桌上的香炉插上三根香。
一旁以陈立为首的孝子,披麻戴孝,跪在蒲团上,依次回礼。
韩雪雪披着大白褂,跪在陈立身后,遮掩住大半身子。
其实在得知小汤山下隐埋的真相后,陈立觉得自己是否筑基,或者能否生子,都已不再需要掩藏。
真正重要的是那枚赤焰令,以及自己踏上火修之路,除魔卫道的能力。
若能覆灭张家的阴谋,并把邪魔入侵的证据报上去,届时哪怕自己想走,宗门也会要求自己留下,维系此地阵法。
要是赤焰道人赤阳还健在,那就更不得了……能成为金丹老祖的弟子,区区一小汤山又算得了什么。
正在陈立一边回礼,一边思索如何用火修身份,谋求更大利益之时,刘家家主刘虹,在上完香后,忽的凑了上来,跪在陈立身后。
“陈总管,节哀顺变。”
陈立眉头微皱,点点头。
刘虹见陈立没什么反应,从袖口中摸出数只储物袋,凑到一旁低声道:
“这是刘家的一点心意,礼金不多,还望陈总管切勿推脱。”
陈立略有不快:
“礼金去隔壁礼房,找刘守祖父记名,不必私下给我。”
刘虹一愣,不是说陈立极其贪财么,怎会如此了当的拒绝?
还是说韩雪雪在这,不敢妄动?
既然钱财不通,那就上美人计,来助陈立一臂之力。
您抹不开面子,我来帮您说。
将储物袋收回,刘虹瞥了眼缩在陈立身边的韩雪雪,此时的她一脸呆滞,失去妆容血色,不复曾经容颜。
当然,也有怀孕的因素,再加之情绪的低沉,韩雪雪的样貌极其憔悴,像是忽然苍老了数岁……
而刘虹又回头,看到在门外屋檐下,陪着刘玉兰的刘青,在老盆里烧纸钱。
自己妹妹,除了出身,如此的身材和长相,哪点不比韩雪雪强……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生孩子!
于是,当着韩雪雪的面,刘虹不再遮遮掩掩,神识传音都不用,直接开口道:
“陈总管年轻力壮,往后五十余年漫漫长路,若想生育子嗣,刘家可献一策……”
话还未说完,陈立侧过头,漫不经心的瞥了眼低头阿谀谄媚的刘虹。
下一秒,刘虹便不受控制的重重栽倒在地板上,整个人像是从背后,挨了一记重拳,于灵堂中,磕了个十足的响头。
这自然是陈立的手笔。
强如筑基期的神魂力量,控制一小小炼气后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陈立没再看他第二眼,只是淡淡道:
“刘家主,韩总管这么多年来,待你们刘家不薄……”
“做生意前,要先学会做人。”
“磕完头,就滚吧……”
言毕,便不再理会。
当众出糗的刘虹,仰起上半身,摸了摸额头,手上沾满鲜血。
比起额头的剧痛,更痛的是脸。
哪怕他脾气再如何好,也忍不住生出一肚子火,憋在心里,站起身盯着陈立,神情怨毒:
“陈总管说的是……还请您务必记住,今日说的话……当年,可是韩恒昌请我们刘家来的,我们若是要走,谁也拦不住!”
陈立笑了笑,甚至不曾回头:
“请便。”
刘虹愣在原地,怒哼了声,甩袖大步踏出正堂,来到门口屋檐下,看了眼一旁的刘青二人。
“走啊,还待在这作甚,不嫌丢人!”
刘玉兰被吓到,连忙起身,却被刘青一把拉住。
刘青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亲哥,二十余年来,自他坐上家主之位,整个人一变再变,变得六亲不认只认权利,终是变得她不再相认……
这一次,她要做出自己的断决。
看着神色铁青,额头红肿流血,一脸怒气的刘虹,刘青冷冷道:
“丢的是你的脸,不是我的人。”
“刘守长老,命我和玉兰,在此守夜。”
“你要走,请便。”
刘虹本想回怼两句,听到刘守二字,到嘴边的怒骂,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韩恒昌一走,韩家力量的实际掌管人,其实是韩雪雪的外祖父,这位本是刘家的长老,如今炼气九层圆满的刘守。
他可以对着刘青趾高气昂,可以不给陈立面子,但不能触犯刘守的威严……
否则家族中的其余长老,会生嫌隙。
“好,既然你这么愿意留在这,那以后就别回刘家了!”
“刘家,没你这样的白眼狼。”
“玉兰,跟我走!”
刘玉兰一时间左右为难,但看到刘青姑姑坚定的眼神,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蹲守在老盆炉旁边,往里扔纸钱。
这一下,让本就怒意满腔的刘虹,气的七窍生烟,指着二人连说几个好字,随后便被刘家其余人,劝了出去。
待刘家等人离开,灵堂又恢复平静。
没多久,屋外刮起一阵阴风。
陈立转过头,一名身着道服法衣,腰佩铜锁桃木剑,一副古时老道装扮的人,出现在门口。
对于他所散发的阴寒气息,陈立哪怕不回头,便已知晓,来者正是刚刚与自己交手过的张百世。
此刻的他,比起此前苍老些许,不复曾经鹤发童颜,深陷的眼窝里一道道环状皱纹,像是一只饿死鬼。
陈立内心冷笑,果然动用那种诡异的秘术,对张百世的负担,也是不小。
只可惜不仅对自己无用,此刻还要被修炼了赤阳神功的自己,克制到死。
看着灵堂里的韩恒昌,张百世一声哀嚎,假惺惺走上前:
“韩兄,一路走好……”
“贫道张百世,前来吊唁!”
说着,上前磕了三个头,黯然伤神,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随后又朝陈立道:
“陈总管,为何此哀事,不唤张某前来设坛祭法,好祷告韩兄在天之灵,引渡亡人,魂归天地……”
陈立冷眼相望,要是让你来,指不定就把韩恒昌的三魂六魄,全给勾走炼化!
随即用神识暗中护住雪儿,同时调动丹田之内,刚刚修炼出的一缕人火,涌入双眼,向张百世盯去。
透过跳动的火焰,眼前这位和蔼沧桑的老人,其本体,居然是由一串无数亡魂嘶吼挣扎的面部组成,在那黑雾团顶部,是一张不断蠕动的古怪笑脸。
仅仅数秒,陈立便觉得两眼发酸,随即撤去人火,眼前所视之景,恢复常态。
这就是邪魔本体,恐怖而诡异无形,不可言述。
察觉到陈立视线的张百世,心中同样为之一惊,像是被太阳灼烧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见此情景,陈立意识到,现在张百世必定是外强中干,随即预备动手,在说话的同时,调用神魂和灵力,对丹田人火进行提炼,耗费元寿催生出一缕赤焰。
按照赤焰道人所言,只有赤焰,才能彻底灭绝邪魔,而赤阳神功一层所凝聚出的人火,想要提炼为赤焰,仅是一缕便需耗费一年元寿……
但陈立无惧,有灵树分身在,损耗的神魂和灵力,都能补回来!
趁现在,待其不备,姑且一试。
若张百世于此出现,不适异样,陈立便会再次出手,将其拿下!
“不必。有刘家在此相助。”
“多谢张兄挂念!”
说着,陈立磕头回礼,在最后起身的刹那,两眼再次向张百世望去。
而这次,瞳孔里蕴含的,不再是区区人火,而是一缕精纯的赤焰!
竟只一眼,陈立便看到,张百世体内的黑雾团上,有数十个亡魂哭嚎的面容,破碎消失……
而张百世的神情,突兀一震。
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手,吃上了大亏。
然而,哪怕本体受损严重,张百世的神情却没多大变化,若无其事的拱拱手:
“既如此,那本道便先去了。”
说完,趁陈立还未进步行动前,他便化作一团黑影,消失不见。
离陈立神识再次锁定他,只差一瞬。
“可惜了……”
陈立幽幽叹气,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张百世虽已逃遁,却留下被赤焰焚灭后的丝丝灰粒……
那是邪魔本体消亡的痕迹。
即便装的再像,也逃不过陈立的一双人火法眼。
看向张百世消失方向,陈立随即开始暗中修习起赤阳神功。
下次再见,
必定将你挫骨扬灰,焚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