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别的县只有一个县尉,长安县与万年县这种京县,一县设有六个县尉,各自分判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士这六曹中的一曹。
实际上就是州府的六司录事参军。
虽然只是个从八品下的小官,但苏鹤满意极了,毕竟他前世今生以来,还从未当过官呢。
况且长安县现在两个县丞职位只有一个,其余五个县尉也空缺着四个,可以说整个长安县,除了现任县令、县丞,苏鹤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嗯,对了,还有另一个县尉和他平起平坐。
接过吏部的批文,苏鹤谢过贺知章,与孟温礼回到县衙,立刻走马上任。
换上一身青衣官服,头戴进贤冠,官帽上一梁,代表苏鹤是九品至四品的官员。
穿戴得体后,苏鹤先拜见了县令孟温礼,孟温礼勉励了他一番,鼓励他好好干,随即让他退下。
之后再去拜见县丞和主簿,两人都很和善,一顿嘘寒问暖过后,便各自离开。
见过这些人后,总算是回到了县尉的专属堂院,刚进门,就听得一阵跺地之声,吓了苏鹤一跳。
紧接着,一个衙役跑到苏鹤面前站定,高声道:
“禀苏县尉,长安县法曹、兵曹、士曹并其余吏员,悉数在此,请苏县尉检阅!”
苏鹤向他身后看去,只见黑压压数十人站满了整个堂院内外,全都面带恭敬地看向苏鹤。
苏鹤点点头,迈步向堂内走去。
他这边走,旁边就有人不停地上来自报姓名职务。
“苏县尉,我叫赵明,现任长安县士曹参军。”
“禀苏县尉,某乃长安县法曹参军高莽!”
“禀苏县尉,下官姓孙名谦,是这长安县的兵曹参军……”
“县尉……”
等苏鹤走进堂内,也差不多把重要的人都记了个遍,尤其是法曹、兵曹和士曹的参军。
吏部给苏鹤的调令是分判法曹,按理说他只能管法曹之事,但谁让长安县偏偏只有两个县尉呢?因此他只能兼判了兵曹和士曹,另外三曹则由另一位县尉负责。
苏鹤摸了摸精致又高大的桌案,坐在堂椅上往后一靠,嘴里一嘶,舒服得眯起眼睛。
飘了!
在堂椅上狠狠过了一把官瘾后,苏鹤让众人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则带着二十个执刀大摇大摆地走出县衙。
执刀,即唐朝县衙的精英武装力量,类似于明清的捕快,通常一县十人左右,京县则更多一些。
大乾对执刀的要求很高,即使是下县,也要求至少身长七尺,孔武有力,懂得一定的武学和缉拿手段。
而长安县和万年县则要求更高了,执刀全都是炼皮境武修,且个个都是竞争选拔而来,刀法精湛,实力不俗。
此刻,苏鹤带着执刀们施施然走到了县衙大门外还在等候着的一众西明寺僧人,手一扒拉官服,不经意地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小官印。
“诸位法师!在我长安县衙外等这么久,想必是受人欺压,想要报官吧?”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苏鹤,僧人们目瞪口呆,其中一人结结巴巴道:
“啊……郎君说笑了……使君,你这身衣服……”
苏鹤低头一看,旋即恍然大悟道:
“法师们说这个?嗨,苏鹤不才,刚刚上任长安县尉,分判法曹,怎么样,各位法师们若有什么冤屈,尽管对本官讲明!”
西明寺僧人们面面相觑,心知此番定是动不了手了,只得含糊几句,便借故退去。
眼见秃驴们黯然离开,苏鹤缓缓吐出一口气,西明寺的威胁,总算是告一段落。
想必他们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对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动手罢。
转身回到堂院,刚刚坐定喝一口县衙的茶水,却没想到新官上任不过一个时辰,就来了活儿。
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过来禀告道:
“苏县尉!高阳乡东村里正来报,该村两户人家为争夺一头牛,闹出了人命!请苏县尉快去看看吧。”
苏鹤放下茶碗,奇怪地问道:
“如今春闱将至,不是诸事暂且搁置,待秋后检校么?”
没错,大乾律法规定,县衙案件事务都要在十月至来年春闱前办理,若不在这个时间点,就要搁置,等到十月再检校裁判。
这是为了尽可能不耽误农业生产,所谓“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农业生产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物候,所以春种、夏耕、秋收之际,朝廷明令禁止县司受理案件。
苏鹤可是在刚刚换官服的时候就粗略瞄了几眼大乾律法的,不算一无所知的小白。
衙役解释道:
“……苏县尉有所不知,这条律令只限诸诉田宅、婚姻、债负,至于刑徒案件,以及事先有文案,交相侵夺者,则不在此例……”
原来如此!
苏鹤一拍脑袋,责怪自己看律法不仔细,此刻闹了笑话,随即腾得一下站起身来道:
“是本官疏忽了,你快去唤高参军过来,再吩咐杂役备好马,本官即刻就去!”
“是!”
苏鹤换了一身干练的衣服,带上县衙给他的佩刀,快步走出房门,而此时法曹参军高莽也赶了过来。
“县尉!”
“不必多说了,你我速去高阳乡。”
带上五个执刀,苏鹤等人走出县衙,已经有杂役备好马站在外面,他们接过马匹就走。
长安城内当然是不能当街纵马奔驰了,那是重罪,快步牵马走出城门后,众人翻身上马,急速奔驰而去。
什么?你问苏鹤什么时候会的骑马?别问,问就是天赋。
长安县衙的马速度很快,加之高阳乡也并不远,因此一刻钟后,众人便赶至了高阳乡东村。
苏鹤下马一看,不远处地上横躺着个死人,满身是血,而死者对面围着一群人,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身上衣服一瞅就是上好的丝绸,脸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东村里正是谁?”
一个小老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郎君是?”
苏鹤瞥了他一眼,微微一扭腰,晃出腰间的官印。
“认得这个吗?”
那小老头半信半疑,“郎君是新任的长安县令?我从未见过你,而且这也太年轻了吧……”
旁边的法曹参军高莽闻言一瞪眼:“苟彪!你这个里正是不想干了?告诉你,这是咱们县的新任县尉,苏鹤苏县尉!”
苟彪闻言立即躬身行礼。
“县尉赎罪!东村里正见过苏县尉!”
“行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