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章 新钟敲响(1 / 1)鱼不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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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婉儿那张熟悉的月貌花容的娇颜。

上官婉儿凑近了他的脸庞,关心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苏鹤呆呆道:

“……婉儿女郎,我这是死了,在阴间和你相逢了?”

上官婉儿噗嗤一笑,笑靥如花道:

“你现在在你家里,还活得好好的呢。”

苏鹤如梦方醒,顾不得去管方才神泰捉拿之事,惊喜万分地看着婉儿道:

“女郎,你还活着!不是被太子李隆基……”

上官婉儿螓首轻点,道:

“当日正是苏郎君救了妾身,自离开后,一直藏身于崇玄署,郎君数月前造访终南山之时,我就看到你了。”

见苏鹤激动地还要说些什么,上官婉儿连忙制止他道:

“郎君,你为神泰所伤,虽已服用了崇玄署丹药,还是先检查一下身子吧。”

苏鹤听话地闭上眼睛,运行起天玄功,小心翼翼地控制气血游走全身经脉。

气血流动一周后,苏鹤讶然睁开眼睛。

“毫发无损!好似从未受过伤般,相反,修为还增长了不少!”

上官婉儿这才放下心来,含笑道:

“这是司马师叔赐下的生身造化丹,武修最重体魄气血,药力既然还未用尽,想必对你将来的修行也会有些帮助的。”

苏鹤上身坐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女郎,你还活着的事情,太平公主殿下……”

上官婉儿笑意隐去,低垂螓首,低声道:

“她还不知。”

……

沉默片刻后,苏鹤试探道:

“女郎如有不便,不能亲自进京城,我愿代为去觐见公主殿下,告知此事。”

上官婉儿却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师尊另有安排,不会答应的。”

苏鹤有些着急道:

“女郎可知公主殿下要做什么?她是要谋算国之太子,一旦真的动手,伏尸上万,流血数里,长安百姓也会因兵变遭殃!眼下只有女郎才能阻止她,为何……”

上官婉儿默然许久,依然是那句话。

“师尊另有安排,婉儿不能违命。”

苏鹤不解地喃喃自语:“究竟是什么缘故,叶天师竟忍看千百条性命为此陨落。”

……

雅安小阁上空的云端里,叶法善侧身斜靠着云雾,听到苏鹤这句话,抚须微笑。

……

床边,上官婉儿美眸仔细地又瞧了瞧苏鹤的脸,打趣道:

“昔日离别之际,苏郎君还劝我远走高飞、远离尘世喧嚣,两年过去,郎君怎么成了一个心念苍生的士人了,张口就是百姓黎民。”

苏鹤有些脸红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

两人笑谈几句后,上官婉儿神色担忧地看向苏鹤道:

“婉儿有一事相求,望苏郎君能答应。”

苏鹤收起笑容,正襟危坐道:“女郎请讲。”

“令月心怀仇恨,一昧聚拢朝臣下属,而不辨忠奸,如此仓促起事,其事必败。事变后,望苏郎君能从旁周旋,护她周全。”

说这话时,上官婉儿始终态度很认真,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尽管她明知苏鹤只是个实力低微的小武修。

虽然叶法善说过他会保住太平公主,但在事关李令月人身安全的问题上,她不愿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望着丽人殷切的目光,苏鹤缓缓点头答应道:

“我会尽力的。”

得了这一承诺,上官婉儿郑重地起身向苏鹤行礼:“婉儿谢过苏郎君。”

苏鹤正想趁机伸手搀扶,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道悠然的声音:

“婉儿,时辰已到,该回山修炼了。”

听到叶法善的催促之声,上官婉儿晶莹剔透的眸子看着苏鹤,轻声道:

“郎君且休憩吧,婉儿要回山了。”

苏鹤很是不舍,试图挽留道:“女郎何必这般着急,且再坐坐吃盏茶也不迟……”

上官婉儿盈盈一笑,“将来有缘再会吧。”

言罢,佳人吟唱太上缥缈歌诀,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苏鹤跳下床,推门追了出去,可婉儿的身姿早就无影无踪,只得怅然独立。

……

第二天,苏鹤气势汹汹地上衙点卯,在京兆府法曹衙门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

“把京城二十年之内,所有与唯识宗一脉僧人有关的卷宗都给我找出来!一一追责!”

一个刀笔吏为难道:

“参军,这些卷宗都还在长安县和万年县,没来得及整理到京兆府,况且这么多的文书,法曹现有的人手也不足啊。”

苏鹤大手一挥:“那就现在整理,派人去两县让他们把文书都送来,人手不足,那就征聘‘白值’,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衙门人手不够的时候对外招募“白值”,也是旧例了,就是会对衙门的财政增添几分压力。

当然,那是京兆尹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吏员们见苏鹤满脸煞气的样子,不敢再反驳,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录事高莽见状,凑到苏鹤身后,悄声问道:

“苏参军,您这是要作甚,唯识宗可是玄奘大师创立的门派,与长安权贵多有来往,地位举足轻重,莫非得罪了您?”

苏鹤眼神凝视着西明寺的方向,沉声道:

“这帮贼秃驴,欺人太甚!必须狠狠收拾一顿。”

“我又不会以权谋私,胡乱判案,只怕是这二十年来被压下来的案子,即使秉公处置,也够这群秃驴喝一壶的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整个法曹都全力清查相关卷宗,果不出苏鹤所料,有关唯识宗僧人的案子满满一箩筐。

争夺农户水田,强占百姓耕牛和石碾,借布道佛法之事与妇人暗中苟且,与官员勾结将大片田亩名义上安置于寺庙,以此偷税……

类此诸事,多达上百件。

大乾敬重佛道,尤其先前武皇在位时,因改国号失去了崇玄署支持,亟需修行宗派助力,于是大兴土木,修佛像、建寺庙,大幅上升僧人地位,惯得僧人们无比骄纵,自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以往都因西明寺的名头,以及僧人对各级官吏的贿赂打点,卷宗都被积压到最底下,始终悬而不判。

如今被苏鹤一股脑地翻了出来,当即率领法曹众人挨家挨户地前往各个寺庙抓人。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的寺庙全都鸡飞狗跳,被抓的僧人哭嚎连天,有些僧人豪横惯了,甚至还敢组织一帮武僧和佛修反抗抓捕。

苏鹤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让衙役们将其痛打一顿,然后一并带走。

京兆府可不比长安县,皇帝特意在六曹衙门都分配了实力强劲的武修,连最基础的执刀都换成了锻骨境小成的修士。

刑房管事更是实力高达搬血境,苏鹤每次办案都会带上他,抓捕贼人,顺便保护自己。

就是下属们修为都持平甚至超过自己,让他稍稍有些尴尬。

有僧人托了关系来京兆府求情,苏鹤则是铁面无私,一概不见,来人只能悻悻而归。

法曹刑房里每天都是惨叫连连。

唯识宗的僧人们纷纷哭爹喊娘地到西明寺告状,请当代祖师神泰出面管一管,可神泰却始终不曾露面,西明寺其他僧人也无计可施。

僧人们失望不已,一边怒骂神泰和西明寺不顾及同门,另一边各种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

而这段时间,皇帝与太平公主的斗争也不断加剧。

就这样数月过去,这日苏鹤正在案前翻看卷宗,突然一声声“咚”、“咚”的声音传来,响彻整个京城。

苏鹤怔了怔。

“这是什么声音?”

值班的衙役笑道:

“回参军,这是崇玄署的钟声,每年新旧交替,崇玄署的道长们都会敲响此钟的。”

新旧交替?

是了,今日是正月初一,如今已是先天二年了。

苏鹤起身,扭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心道:终于来了。

先天政变,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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