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春风得意的赵王柴愈,一时心血来潮,在曲江池上举办一场诗会。
柴愈将几个弟弟妹妹,还有太孙柴旺、明珠郡主、柴蓝玉柴蓝豆、柴大芬等一群侄子侄女都邀请而来。
在陛下刚打造而成的龙船上,尽情的炫耀。
柴愈毕竟年轻,太子等四个老哥哥受到父皇的全力打压,一时间,极尽得宠的他在群臣眼里,属于一家独大。
春风得意马蹄疾!
在柴愈的极度炫耀之时,飘荡在曲江池中央的龙船突然起火。
这是谁也不曾预料的事。
一时间,龙子龙孙们乱做一团。
太监侍卫宫女们奋力救火,眼看火势得到控制时,赵王柴愈却掉入了水里。
天气寒冷,湖水又深。
柴愈又是个旱鸭子。
幸好侍卫抢救及时,免了柴愈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厄运。
柴愈受到惊吓和风寒,发起烧来。
柴愈亲口对老娘讲,是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从而掉入湖里的。
杨贵妃向柴进哭诉。
得知龙船起火,差点将龙子龙孙都烧成烤乳猪,柴进龙颜大怒,将龙船上的侍卫太监宫女悉数处死。
爱妃哭诉爱子是被人踹入湖里,柴进更是如同火山爆发,下旨盘问龙子龙孙是谁踹的那一脚。
侍卫司询问龙子龙孙。
侍卫司又不敢对龙子龙孙们动粗,只能轻声细语的问询。
龙子龙孙们尽皆一口咬定:不是我踹的,我也没看到是谁踹的,七皇兄(七皇叔)应该是自己脚滑掉下去的吧!
哪怕是不到十岁的小皇子小公主都是这么说的。
哪怕是一位耳力非常出众的侍卫,从小公主的嘴里听到“七皇兄那么惹人嫌,我就是看到了也不会说”的嘀咕,也装作没听到。
没办法,谁让这段时间柴愈太高调,有点嚣张,在众弟妹和侄子侄女中又有些趾高气昂,实在惹人嫌。
当柴进听到爱妃和爱子,怀疑是太孙柴旺踹的这一脚,顿时怒火上头,亲自去了东宫。
这逆子,老子一直给他改过的机会,现在居然还心生叵测,怂恿柴旺去暗害皇叔,这等畜生,非得废了他的太子不可。
“陛下驾到!”
随着新晋秉笔太监刘铜的一声尖叫,东宫上下尽皆跪下。
“儿臣叩见父皇!”
太子柴衡领着家人跪了下来。
柴进定眼一看,不免有些吃惊。
自打禁足太子以后,柴进就没有见过这个好大儿了。
这才几个月时间,好大儿须发灰白,满脸褶子,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苍老憔悴。
“起来吧!”
看到好大儿这般凄惨模样,优柔寡断的柴进没来由的心肠一软。
“谢父皇!”
柴衡领着家人叩首,起身!
柴进将目光注视在好大孙柴旺的身上,沉声问道:“柴旺,可是你踹的赵王?”
柴旺大惊失色,急忙跪倒:“皇祖父明鉴,真不是孙儿所为!”
柴衡跟着跪倒在地,叩首泣道:“恳请父皇罢黜儿臣的太子位,将儿臣赐死!”
“为何这么说?”柴进的目光注视在老泪纵横的好大儿脸上。
“父皇罢黜了儿臣的太子位,将儿臣赐死。柴旺明珠他们才有活命机会。不然今天诬陷,明日构陷,如何能够活命!”
明珠郡主大声道:“皇祖父,要赐死就一起赐死,我们一家人要走,也要走得整整齐齐。”
太孙柴旺和其余兄弟姐妹皆叩首泣道:“与其每日受到构陷活在惶恐之中,不如死个干脆,请皇祖父下赐死诏书!”
面对一心求死的好大儿一家,柴进不免有些傻眼和懵逼。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不应该是老子前来逼问,你们一家人百般辩解的么?
看着苍老憔悴须发灰白老泪纵横的好大儿,看着双眼通红疲惫不堪的好大孙,看着清减得厉害的孙女明珠。
柴进没来由的感到心酸和愧疚。
“起来吧,朕没想罢黜太子,也没想要你们的命,虎毒还不食子,你们把朕想成什么了!”
柴进一挥袖子,转身就离开了东宫。
“去,把齐王、秦王、虢王叫来!”
好大儿被禁足成这般模样了,柴进想到其他三个一样还被禁足的儿子。
柴进回到已经很少踏足的御书房,坐在御座上,总觉得心里堵得慌,脱口而出:“大伴,你怎么看?”
伺候身边的刘铜答道:“陛下,刘公公在养心殿,奴婢这就叫人去通知刘公公!”
柴进这才醒悟过来,现在的大伴已经换成了刘金,而他嘴里的大伴,是伴随身边五十年的魏进忠。
柴进的心里更是堵得慌,想找人问话谈心,居然找不出一人。
“安逸可有奏折送来?”
柴进想到了安逸,想到这个跟他有一样诗词爱好,一样都是诗词大家的小子。
刘铜一听,心中一喜,说道:“陛下,安逸正在北疆大肆赚钱,大肆收买人心,如何会有奏折送来。”
刘铜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忘不了安逸之前只巴结魏进忠对他不屑一顾的表情,忘不了安逸是干爹的对头,忘不了纺织工厂的分红没有他的份。
机会来了,刘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安逸上眼药。
“哦,安逸在做什么生意?”
刘铜精神一振,说道:“安逸开了个什么自贸区,专门跟北胡做生意,收关税收得手软。”
“边贸生意往来,可是要朝廷批准的,为何朕不知此事?”
柴进的脸色非常难堪,安逸这贼厮鸟只顾自己发财,也不知道将大头上缴内库。
“安逸仗着北疆是他的地盘,想的自然是闷声发财!”
“可恶!”
刘铜趁势道:“陛下,安逸还把纺织工厂的羊毛衫走私到北胡去,大发其财!”
“混账玩意!”
柴进大怒,这纺织工厂的羊毛衫不但有他的分红,低价被织造局统购统销,这巨大的利润可都是他的钱,进的是内库。
安逸这赤裸裸的就是从他的碗里抢食,这不能忍!
刘铜再接再厉:“陛下,有传闻说安逸垄断了北疆的私盐销售。”
“可有真凭实据?”
“陛下,北疆不缺盐,而且食盐质高价低,这就是明证!”
“安逸竟敢如此混账,是可忍孰不可忍!”
柴进真的怒了,安逸搞了这么多钱都不知道孝敬老子,不能忍。
刘铜再接再厉,来了个釜底抽薪:“陛下,之前让安逸去北疆,是当时跟北胡正在大战中,以安镇北将军之心。
如今我大周和北胡结成兄弟之国,安逸作为镇北将军的男人,就不适合再留北疆。”
柴进这才想起当初派安逸去北疆的目的。
既然现在和北胡处于和平状态,安逸也的确没必要留在北疆了。
安逸这小子跟朕有共同爱好,如今魏进忠已经故去,把这小子弄到京师来陪朕吟诗作赋,也是好事一件。
封禅的时候,少不得再让这小子出一首气势磅礴的诗来锦上添花。
柴进想到这里,就说道:“下旨,召安逸回京。”
“陛下,安逸脑子灵活,敛财是把好手,奴婢以为,派安逸去波宁府当知府的话,必能为内库带来源源不断的银钱。”
刘铜说完这个建议,握紧了缩在袖子里的双拳。
安逸脑子灵活,赚钱的确是把好手,从造纸印刷到诗集销售,这点完全可以证明。
看来把安逸放在北疆,真让这小子以为北疆是他的地盘,把朕都给抛之脑后了。
把安逸跟苏有容南北分开,这样夫妻两个都会老老实实。
一个乖乖为朕卫戍北疆,一个乖乖地在东南为朕敛财。
好事,好事!
“拟旨,擢升安逸为浙东省波宁府知府!”
“奴婢这就拟旨!”
刘铜大喜过望,波宁府受豿人荼毒甚烈,要的就是借刀杀人,安逸要是死在豿人手里,苏有容还能找谁?
有本事找豿人拼命去!
“陛下,齐王、秦王和虢王在殿外等候!”
“宣!”
当三个儿子走进御书房,一股心酸莫名涌上柴进的心头。
三个儿子,在不到半年时间,都苍老了十几岁。
“罢了,以后安分守己,当个太平王爷,别再想有的没的了,回去吧!”
柴进解除了对四个儿子的禁足,也没了罢黜好大儿太子位的想法。
杨贵妃听到陛下去了东宫的经过,心下大惊,急匆匆地从养心殿赶回紫禁城。
在紫禁城去御书房的半路上,杨贵妃又遇到三个皇子出宫,屁事没有。
杨贵妃一进御书房,没顾得上看刘铜给她使的眼色打的手势,跪倒在地,泣道:“愈儿差点丧命,请陛下为愈儿做主!”
“行了,此事就此翻篇,谁都不得再议!”
柴进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心情,突然又堵了起来,更是流露出不耐烦的语气。
杨贵妃一听,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升腾而起。
这二十年来,老娘百般手段,将你这贼厮鸟侍候得舒舒服服。
宝贝儿子差点丧命,你这贼厮鸟就是这样对待我们母子的?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娘不义,老娘要用自己的手段,来为宝贝儿子报仇雪恨。
你这贼厮鸟的皇位,只能是愈儿的。
杨贵妃一咬银牙,恶向胆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