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川是个闲不住的人，府外没事做，就在府里到处找事做，绝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动。

陶茗一路上边走边问，白跑了许多路，好不容易才找到秦游川。

看见秦游川时，他正对着池塘发出古怪的声音，听起来还颇有韵律。

“祖父！”陶茗大喊一声，免得秦游川听不见。

秦游川扭头看见陶茗，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笑道：“茗茗，你今日可是出了大风头。”

陶茗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祖父，你不觉得我露的太多？”

“我曾经跟着秦家的大船出海，海外那些女子，比你露的还多。”秦游川不以为意：“我秦家的千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无须理会。”

陶茗没想到秦游川竟然如此开明，不禁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十几个百分点。

秦游川见陶茗若有所思，开口询问：“茗茗，你找我有事？”

陶茗与秦游川并肩向前院走去：“祖父，城西有个菜市场你知道吗？”

“在秦家的地面上，我自然知道。”秦游川见陶茗步子迈的有意放慢了速度。

“那附近的百姓日子过得很差啊！”

秦游川倒是没想到陶茗竟然会关心普通百姓的生活，笑道：“那一片地方本就是秦家留给生活困苦的人用来安身的，从来没收过租金。”

陶茗又高看了秦游川几分：“那一片房屋什么的也太差了吧。”

秦游川有心提点陶茗：“茗茗，若是房屋置办的好一些，住进去的就不是真正困苦的人了。”

陶茗像是第一次见到秦游川一般，不由停下脚步。

秦游川见陶茗不走了，回身疑惑道：“没几步就到书房，为何停下？”

陶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观察他的样貌，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吓人，粗壮的眉毛，铜铃似的大眼睛，肉嘟嘟的鼻子，一张阔口，配上虎背熊腰的身材，万万想不到秦游川看似粗枝大叶的外表之下，竟然有一颗仁爱细腻的心。

陶茗走上前挽住秦游川的胳膊：“祖父，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偶像！”

秦游川感觉到陶茗的小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心道人人都喊着要抱孙子，全是傻的，孙子哪有孙女招人疼？

秦游川沉浸在天伦之乐中，一时没听到陶茗的话。

陶茗见秦游川笑呵呵的，继续说道：“祖父，我想把那一片改造改造。”

秦游川皱起眉头：“你想在那儿建商场？”

陶茗回忆着今天走过的地方：“如果面积够的话，商场建在那里也行。”

秦游川带着陶茗进了书房，示意陶茗坐下：“那里的百姓该如何安顿？”

陶茗想了想：“祖父，只要他们上进，我会给他们提供赚钱的工作，改善他们的处境，让他们的下一代受教育，将来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秦游川有些词能听懂，有些词听不懂，但是并不妨碍他理解陶茗的本意。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茗茗，那一片的百姓，大多年老体衰，恐怕做不了工。”

秦游川在陶茗心中的评分越来越高：“祖父，现在那些年老体衰的人，靠什么生活？”

“秦家时不时会救济他们。”

陶茗心道我猜也是这样，略想了一下：“祖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找个地方，让那些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人住进去，养他们到老。”

秦游川琢磨了一下“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意思，开口问道：“那没有丧失劳动能力的人怎么办？”

陶茗耐心地劝说：“祖父，异界有句话叫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意思就是直接给他鱼吃，不如教会他钓鱼。”

秦游川这回想了许久，开口说道：“茗茗，我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若是有信心，我给你撑腰便是。”

陶茗故意撅起嘴撒娇：“祖父，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秦游川不知陶茗为难在何处：“为难什么？”

陶茗表情夸张：“要是分给你的钱少了，我良心过不去啊！”

“哈哈哈哈哈！”秦游川被陶茗逗得大笑，等止住笑说道：“我将那处的地图拿给你看。”

秦游川起身走进书房后面的一扇小门，很快拿着一卷布走了出来。

将布摊在桌面上，陶茗凝神看去，那片地方像是一个长满了毛刺的长方形，大概位于秦府西门与皇城西城墙的中间位置。

秦游川指着地图给陶茗介绍：“东西长五百余丈，南北宽三百余丈。”

陶茗大概心算了一下，这面积盖个商场绝对够用了，再盖几栋居民楼都够了。

“祖父，能不能把这张地图给我用几天？”陶茗琢磨着照着图规划更有把握一些。

秦游川将地图向陶茗这边推了推：“拿去便是。”

陶茗收起地图站起身：“祖父，我这几天就琢磨这个事，等有了准信再来找你。”

秦游川示意陶茗稍等，一脸严肃认真，陶茗顿时心慌意乱，不知道秦游川想干什么。

“茗茗，一辈子还长，总是会遇上糟心事，别往心里去。”

陶茗一听，这是开导我来了，正要搭腔就听秦游川说道：“你和软软是我秦家的后代，往后无论你们闯出多大的祸，都有秦家给你们撑腰，尽管去折腾，别害怕！”

陶茗呆住了。

第一个念头，秦游川知道了自己和软软的魔族身份。

第二个念头，秦游川竟然愿意包容自己和软软，只因是秦家的后代。

第三个念头，秦游川的话无疑是这段时间最令自己感到安心的。

陶茗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这段时间所有的自我怀疑、自我审视、自我否定，以及所有的痛苦、伤心、憋屈、懊恼、茫然、害怕等等情绪一股脑随着眼泪流了出来。

陶茗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好好的哭了一场。

秦游川静静地站在陶茗身旁，透过陶茗抖动的肩膀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遇到的那个人。

若是当年自己也如苏南星这般坚定执着，或许那人也不会早早的去了。

太久了，久到自己记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记得那人喊他“小川子”。

陶茗哭够了，看着自己蹭着眼泪鼻涕的裤腿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将脸擦干净，看着秦游川说道：“让祖父看笑话了。”

秦游川闻言收回思绪，见陶茗这会儿明显比之前看起来开朗，笑道：“你才多大点，你爹都好几百岁了，照样在我面前哭鼻子。”

陶茗不敢想象秦斯昱哭鼻子的场景，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秦游川挥挥手：“回去吧，日子还长。”软软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