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堡中,罗兰又再一次从睡梦之中醒来,感受着亦幻亦真的切换之感,由衷感慨。
“梦境妖精,还真是神奇呀!”
起身下床,看到桌面上一沓已经抄录完毕的资料,更是赞叹不已。
吾好梦中抄书……
这一招真的是效率神技啊!
他现在有一种遭遇“田螺姑娘”的感觉。
梦境妖精就如同田螺姑娘,总是在罗兰不经意间,帮他做好很多工作。
他的搬运效率大大提升,几乎是在短短几日间就把相关人物和托名的著作弄了出来。
而其中,大多仍然还是与老祖宗黄帝相关的内容。
这包含了《玄女经》,《素女经》,《黄帝内经》等修身养性的内容。
不要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它可是后世武学,中医,经络,阴阳五行等重要概念的源头。
《素女经》据后人考证,可能是在战国至两汉之间完成,并在魏晋六朝民间流传修改的,书名最早出现在晋朝葛洪所著的《抱朴子内篇·遐览》中,作者不详。
但在这里,罗兰为了丰富华夏人文始祖黄帝老祖的“人设”,索性一并搬运过来。
“亲爱的,在看什么呢,这是你最新的杰作吗?”
看着看着,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丰腴熟美的身躯从后面抱住他,开口询问道。
原来是露妮芙丝也起来了,正从她的房间过来这边查看。
“让我看看……《素女经》?这名字怎么感觉怪怪的?”
“是啊,梦境妖精帮我把潜意识里面的灵感碎片挖掘出来,整理成文了。
那种神奇的魔法生物仿佛拥有一种特殊的天赋,总是能够寻找到与之对应的灵感碎片,检索效率大大提升。”
“主要还是你的精神世界余裕丰沛,有许多可供挖掘的宝藏。”
露妮芙丝由衷赞赏,眼睛里面充满了炽烈爱慕道。
“能够让梦境妖精承认,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也没有看错人……”
不过在看到“能知阴阳之道,悉成五乐,不知之者,身命将夭”的内容时,却又是面色微红,嗔道:“亲爱的,你也真是的,累了就跟我直说嘛,这种事情怎么写在书里?”
罗兰大汗,也不好解释。
算了……
爱咋咋地吧。
不久之后,他翻到又一篇章。
露妮芙丝惊奇道:“嗯?针灸?这是什么?”
针灸之说源远流长,最早可以在山海经等著作见到,而与之息息相关的人物是伏羲,神农,黄帝。
《黄帝内经》多次提到“九针”,并对其形制和主要用途有详细说明,后来虽有些变化,但一直被沿用了两千余年。
罗兰略作沉吟,道:“这是基于穴位和经络的概念,赛里斯人掌握一套基于阴阳五行的独特医学理论,开发出对应的针灸疗法。
你想想看,在原始时代,古代先民翻山越岭,搏斗野兽,居住环境可能潮湿阴暗,易生风湿,又或者摸爬滚打过程当中磕碰跌伤。
缺乏现代化的魔法手段来医疗,应该怎么办?”
“魔法诞生之前吗?”露妮芙丝顺着罗兰的思路回答道,“应该是放血吧?”
罗兰道:“除了放血之外呢?”
“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揉揉按按,捶打一下稍作缓解。”
“对,针灸其实就是来源于此!”
“听起来还真是有理,无魔小说都这么有创意的吗?”
露妮芙丝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东西的价值,随口说道。
罗兰也是心有戚戚焉。
他根本没有办法判断,中医和经络这一套东西是否能够在这個异世界生效。
历史文化根源,有的时候跟人种息息相关。
异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生物,自己也没有对应的医学造诣能够在这方面有所探究,也只能是照搬了事。
更何况,这种事情和语言学的关联并不大,他现在所掌握的奥术造诣,取得的奥术成果,基本上都是语言学领域的。
这种专业之外的东西,只能等有缘人去探索。
确认无误之后,罗兰把这些发送上魔网,进行了公开的展示。
不出所料,众人对此颇感兴趣。
对于异界人民而言,这些东西还是颇为神奇的,现在魔网上面兴起的讨论,竟然掀起了一轮全新的小热潮。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继续在雪堡里面度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
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究还是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
临行前,露妮芙丝送了众人好些礼物,尤其给罗兰的,更是从价值几百上千金币的各种宝石,珍物,到不怎么值钱的果干,特产,从雪林之中的菌菇,鸟羽,到冰湖里面的鱼干,鱼骨再到各种各样的衣裳,配饰,鞋袜……应有尽有。
甚至就连这趟同行而去的两只猫耳娘,都被爱屋及乌,馈赠了好几件魔法装备以及雪松木制作而成的猫抓板。
“亲爱的,请原谅我还无法抛下一切跟你厮守,因为我肩负着王室成员和学派领袖的责任,只有等你身份地位足够之高,甚至达到大法师的阶段,我们的恋情公开,才会获得祝福,而不是无谓的纷扰……
希望分开的日子里,你能照顾好自己,我衷心期待下一个冬日假期的到来,或许到时候,你可以再次以学派名义访问伊瑟尔,期待与你的再次相会。”
露妮芙丝眷恋之中不失冷静,亲自护送罗兰等人回到了伊瑟尔法师塔。
于是众人便在1月26日踏上回程,两天之后,顺利抵达奥维斯托法师塔。
……
正当这时,伊瑟尔王都,卡托纳家族。
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
当地法师公会的法师们出席了凯文·卡托纳召开的晚宴,庆祝赛里斯语教程销量再创新高之余,不免也谈及了最近兴盛的塞里斯风。
“黄帝,蚩尤,大禹……也真不知道罗兰先生是怎么想象出来,这么多传奇故事主角一般的人物,精彩的赛里斯部落战争史!”
“御女三千真的可以白日飞升么?”
“白日飞升……我就说了,凡人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成就,黄帝陛下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化身吧?”
他们难免用自己的认知去重新结构罗兰所带来的赛里斯故事,竟把黄帝认作是某位神祇的圣者形态。
这其实已经和“无魔小说”的精神内核南辕北辙。
也有人谈及《黄帝内经》的内容。
“让我印象更加深刻的是,竟然还把养生,医药的部分写出来了。”
“用针刺激穴位竟然可以做到开发潜能……”
他们现在的感觉,大抵上就是读者看某个作者写的长篇小说,人家居然在小说里面把托名于角色的某本功法之类的书籍内容完完整整写出来。
属实就一个离谱。
难道写魔法小说还需要把奥术原理的论文都写出来不成?
太硬核了,也太卷了。
这种手法,称作硬魔法,乃是奥术崛起以来法师出身的小说作者喜欢干的事情,需要很深厚的奥术功底才能做到。
不过,伊瑟尔地区有契约梦境妖精的传说,有“梦境推演法”,有架空主义学说。
大家自然而然就给这些“可以,但没有必要”的丰富细节脑补了来源。
这也是罗兰精心设计的结果。
他们惊讶赞叹于罗兰的“丰富想象力”和“博文广识”之余,倒也没有怎么关心里面的具体内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中一位名为嘉陀斯的医生却是有所注意。
他是上城区的一名医生,处于中产阶级,早年也曾读过学院,从法师学徒转职医师。
他的经历和知识储备告诉他,这些东西听起来颇为玄奇,看着就像是冒险小说里面杜撰出来的美食或者异世界的风俗之类,但却并非胡编乱造。
这里面的许多东西是成体系的,有着一定医学原理在。
虽然比不上现代化的魔法治疗手段,但抛开魔法不论,也堪称高明。
“罗兰先生的太素九针绝非杜撰,深研下去,或许会有些用处?”
他回去之后,尝试着写了一封邮件发送给罗兰。
“尊敬的罗兰先生,我是伊瑟尔王城的一名医生,名叫嘉陀斯,近期有幸拜读您的新作《黄帝内经》,听闻‘太素九针’之概要……”
他确实存有颇多的疑惑,比如说经络在解剖学上究竟存不存在,那些刺激穴位,调理气血的方法究竟奥术不奥术,阴阳五行是不是来源于古代巫医……
罗兰看了邮件,不禁暗乐。
还真有异世界的医师注意到了呀?
说实话,这个世界的医学还挺落后的。
哪怕一些地方,矮人火枪,地精飞艇,甚至浮空城,泰坦战舰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出来,广大人民仍然处在缺医少药的水深火热之中。
原因无他,法术实在太方便了!
绝大部分人所能仰赖的手段都是治疗术,神祇赐福之类的东西。
贫苦人家请不起专门的施法者,则是寄望于教会时不时的慈善布施。
在诸世界的普遍价值观念中,治疗伤害、移除疾病、中和毒素等等,都属于善良行为。
虽然在少数情况下,医疗魔法也有可能服务于邪恶,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作为正面的,积极的形象而存在,几乎所有善神教会都有这项布施内容,借以广聚人心。
从最低级的广施圣水,到专门的医疗神术,再到祈求神祇降临的恩惠。
最夸张的是,在万年之前,死神奈落掌控冥界之前,天地之间的死亡规则还不是太完善,连死而复生这种事情都能轻松做到!
在这样的环境下过来,还真别说……
发展医学确实没有太大必要性。
学习魔法,或者诚心祈祷就完事了。
能够就职医师者,大多都是服务于中下层阶级,或者作为医疗法术补充而存在。
医学之所以没有在魔法世界彻底消亡,唯一理由就是,那些医疗法术的施法服务价格颇为高昂,就算中产之家也很难承受。
而教堂时不时免费布施的圣水,往往是一发法术稀释几百上千倍的结果,效用也着实弱得可怜。
总的来说,是走经济实惠的性价比路线,小伤小病,也实在不值当出大钱的,就干脆听天由命了。
罗兰这个前身的家庭,也有好些几个兄弟姐妹夭折,极大拉低了下层人民的平均寿命。
各个世界都有广泛的贫苦百姓人群,常规医学(非魔法)扎根于中下层,拥有和医疗法术井水不犯河水的生存土壤,但由于上层根本不重视,未能真正发展起来。
“我赛里斯学派的医学观念认为天道贵生,宜当以神农尝百草之志遍识草药,从天地自然当中取索取医疗资源,这在某种意义而言,也是一种‘天人合一’的表现……
如果能够教导人民辨识草药,对抗疾病,伤痛和饥荒,功莫大焉……”
由于两个世界风土人情不同,各种生灵物种也截然不同,罗兰并没有直接把《本草纲目》、《救荒本草》的内容告知,而是攫取其中的“体例”和成书理念,鼓励嘉陀斯去探索。
他甚至在确认嘉陀斯的确是一位服务于中下层平民的医者之后,大生欣赏之心,当场以联合银行转账的形式馈赠他500金币,作为和自己邮件交流,以及救治百姓的经费。
与此同时,罗兰也写了一封信给凯文·卡托纳,委托他对嘉陀斯医生多加照顾。
“罗兰先生看起来像是德鲁伊自然教派的支持者呀……”
嘉陀斯对罗兰的理念大为赞赏,同时也因时常入山采药的缘故认识一些德鲁伊、巡林客,不免产生了把各种草药知识和医疗手法系统化的念头。
这个世界的医学体系是非常破碎和落后的,罗兰所带来的中医内容,在外行人看来就是个热闹,但却无疑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天,嘉陀斯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开门接诊,而是前往下城区的市场,找到自己经常接触的草药商贩进行征询。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来到一个坐落于下城区的街区。
这里尽是一些破旧的房屋和店铺,各种杂物和垃圾随处可见,伴随着横流的污水,散发出臭味和腐烂的气息。
沿途所见的人们大多穿着褴褛的粗布衣服,每一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污垢,大多行色匆匆,面上带着疲惫和饥饿的表情。
这是和他现在居住的上城区截然不同的景象,不过嘉陀斯出身贫寒,倒也算是对这些司空见惯,不一会儿,便在如同迷宫的小巷里面找到了在里面一家民居开设诊所的萨卡里·马塔医师。
外人不知道的是,这是一名在亚特莱茵颇为罕见的德鲁伊,隐居在此多年。
“嘉陀斯,你又遇到什么疑难病症了吗?”
萨卡里爽朗笑着,示意自己门下的一名小弟子给他倒了杯水。
“萨卡里先生,我这次不是来向你请教医术的,而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情。”
嘉陀斯神情肃穆,面上带着如同面对重症病人的认真,这让对面的萨卡里也不由自主坐直起来。
“你知道《黄帝内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