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对手者，冢中枯骨，守户之犬也

以罗兰现在的关系，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果然是庇多斯法师塔在捣鬼。

那边提出意见，想要争夺神秘学专业的扶持经费，与安娜提出的项目产生了冲突。

“庇多斯法师塔啊。”

客厅中，罗兰看了安娜一眼，意味深长。

其实作为成熟的奥术师，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心里早已门清。

安娜之所以那么急迫的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本质上也是想要借助自己的资源。

她必须拿出足以再次颠覆传统和突破自我的成果，才能快速获得奥术之星奖，以及成为大法师。

要不然的话，就只能熬资历，五六十岁才获得。

这是大多数法师的成就，但基本上也就宣告了局限于这一时代，无法更进一步。

有可能要经历百十年间的发展，“格式派命座”才能逐渐在几代人的努力下取代过往的旧学说，慢慢成为主流。

这对于绝大部分的奥术师而言，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高成就了。

但对于有志于青史留名，超越时代者，实在太过平庸。

天才往往是高傲的，目光盯着的是青史留名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把区区奥术委员和大法师的名位放在眼里。

作为天才占星术师，安娜个人生活上面，各种权益和劳动成果所带来的金钱当然不缺，但是魔法实验，还有手底下那帮人的研究经费，那是真的窘迫。

建设专业学科，甚至院系，法师塔……

更是两手空空。

只能蹭一蹭自己，搞点经费的样子。

在东莱纳开设专业课程，建立学科，其实是一种借鸡生蛋的手法。

正好，罗兰也想借鸡生蛋，让赛里斯魔法的大家庭再添孩子……

这种资源上面的互补，是他们最近友谊快速升温的根本原因。

双方可以说是心照不宣，一拍即合。

罗兰想了想，主动对安娜道：“他要战，我们便战。

这一次，既是你的立派根本，也是我赛里斯成立神秘学专业的契机。

我们理应联手，好好打赢它。”

“哎？”安娜听闻，反而有些惊疑。

“我本来还打算好好劝说你来着。”

“劝说我什么？”

“劝说你坚定决心，支持我呀。”

罗兰笑笑。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说。

……

“老师，新闻媒体上的吹风已经放出去了，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正当罗兰认清现实，下定决心的时候。

另外一边，阿尔西世界，庇多斯法师塔。

奥米弗略带几分纠结，向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请教道。

他年纪约莫三十来岁，还没有四十，在众多功成名就的奥术师之间，也称得上是青年学者，年轻有为了。

他有着一张典型的贵族学者的白净面庞，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古板。

这正是灵知学派当中，占星术师一脉的嫡系真传，庇多斯学派内定的新生代领军人物。

其地位，类似于加洛在欧托多克斯学派。

而这头发花白的老者，便是他的老师，如今庇多斯学派的掌门欧米奇迪特大法师。

作为已经退休的老委员，欧米茄迪特连委员会的投票职责都很少履行了，但这一次，却是破天荒的重新出山，亲自主导了这场针对安娜的口诛笔伐，誓要把赛里斯神秘学专业搅黄。

这作派，就完全不像加洛的老师华生大法师了。

欧米奇迪特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都到了这时候伱还看不明白吗？安娜想要的是脱离我们，自立门户。

她现在翅膀硬了，想飞就飞，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如果不把这个项目阻止的话，接下来百年内，整个庇多斯的声势都要大受影响。

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安娜，想要追求她吗？

如果她在东莱纳法师塔建立了自己的学派根基，就注定再不可能为你所得。

难道你就愿意看着他和别人夫唱妇随？”

奥米弗听闻，神色一滞。

原本还有些犹豫，抛不下斯文人脸面，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纠结立刻荡然无存。

“老师，您说得对。

当务之急，确实是阻止他们。”

他扶了扶眼镜，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那罗兰也不知给安娜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安娜学妹落入那种人手中的。”

如果单单只是奥术上面的竞争，他可能还跟罗兰风马牛不相及，没有什么竞争的地方。

但论及安娜，那可就是公仇私怨一起来。

连整个赛里斯学派都变得讨厌起来。

“委员会那边有不少我的老伙计，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人情都淡了，但这种顺手帮忙的事情不会出问题的。

关键是要准备好听证会中废黜方案的理由，要说服轮值委员们否决他们的申请。”

这种事务，轮值委员们就可以决定，用不着像评选奥术之星奖那样召开全体委员的大会。

而这一次发难的时机也正好。

欧米奇迪特相信，自己这边一定能赢。

……

舆论风波愈演愈烈，矛头指向整个国家的经费开销。

罗兰在这期间了解了一下情况，皱眉不已。

“专业建设向来都是新建法师塔和学派发展的重中之重，如果在这里卡着，实在不好办。

总不能说，自筹经费吧？”

因为商人重利，为了寻求商业上的回报，可能会不顾伦理道德和法律，进行一些医疗生化或者长生不死的实验。

而这些实验往往又牵扯到很多人口买卖，勾结地狱魔鬼的禁忌。

从800多年前开始，奥术界就已经基本杜绝了这种公私不分的经费来源。

没有经过奥术委员会审批，不经国家拨款建设的院系和专业，是没有“出生资格证”的。

各大法师塔也严厉打击私学，不承认野法师们的成果。

所以说，罗兰是嘉陀斯医生的恩主，正在渐渐把他的医学纳入体制。

“那确实是，普通的实验经费或许还可以寻求商业上的赞助，但法师塔和学科的建设绝无可能。”

安娜也感觉为难。

“要不然，干脆不要申请什么专业，而是申请一个院系，直接隶属于法师塔！”

罗兰想了想，道。

“哎？这也行？”

安娜有些吃惊。

“所谓求其上者得其中，想要开个窗子，不如提议把整面墙……甚至整个房子都给拆了。”

罗兰是懂周树人的。

“要不是怕被那些委员会的老头子追着吵，我都想干脆提议新造一座法师塔算了。”

“那可是我此生的终极目标呀。”安娜呵呵一笑，却是都不怎么奢望。

这种好事，往往得靠机缘际遇。

比如说，新占了一块殖民地，需要增设法师塔进行统治。

要么就是如同罗兰这样横空出世，开辟出一片蓝海。

还得正好国家有钱，凑上经费宽裕。

……

丝毫不出所料，罗兰提议的申请被无情驳回，连内部的评议都没有进行。

现在的情况就两个字，没钱。

反殖民主义浪潮在多个位面和世界之间掀起，不太可能把太多的经费花在莱纳世界，继续追加投资了。

除非莱纳世界经济情况好转，考虑到赛里斯学派的功劳，截留一些税款给他们。

但那没有个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基本不可能做到。

因为之前，亚特莱茵把莱纳刮得太狠，连两座法师塔都是从中反哺出来。

低阶小法师搞不懂这里的逻辑，可能会觉得那些委员们喜怒无常，但实际上，行使决议权自有一套逻辑。

就连罗兰的支持者们，都不太好在这件事情发力。

不过随着庇多斯法师塔的推动，以及罗兰的积极应战，听证会的举行日期很快确定下来。

就设立在9月30日。

据悉，庇多斯法师塔和灵知学派，神秘学分支的多位专家学者都将参加，作为听证会的旁席。

传奇法师安东尼亚依例担任最高仲裁官，欧米奇迪特等大法师陪审。

而听证辩论环节的质询者，是奥米弗。

得知这几个名字之后，安娜面上不由的露出一丝惊讶。

“竟然是他们！”

“什么人？”

“是我在庇多斯求学期间的老院长，还有年长了几岁的学长奥米弗。

因为都是晨星奖级别的得主，至今都还有所联络，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站出来反对。

我本来还以为，是塔里面另外几个讨厌的老头子呢。”

安娜提起庇多斯法师塔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缅怀之色。

但提及塔里面的那些人，却又肉眼可见的迅速变得阴沉起来。

罗兰对此没有深入了解，却也私下里打探过，得知她是那座法师塔中以离经叛道和狂妄自大而著称的新生代成员。

读书期间，可是没少作为反面教材。

要不是足够天才，怕是被开除都有可能。

或许也是因为这些原因，让她一直都不得志。

但金子总会发光的，安娜离开法师塔，去往各处游学，驻塔的期间，创立了自己的学说，作出了多个重要预言。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衣锦还乡，打脸情况了。

这在当时可没有少跌专业人士的眼镜，当中可能还涉及到了什么导师前辈的恩怨，项目和经费的归属。

“那帮人在我艰难的时候没少捣乱，等我获得晨星奖，却又觍着脸回头论什么师门，殊不知我心目中早就跟他们恩断义绝了，真是叫人看了都恶心。”

安娜毫不客气的锐评两人。

“用你的话说就冢中枯骨，还有守户之犬，实在不值一提！”

冢中枯骨，守户之犬……

罗兰自己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是借自己……啊不，是罗贯中大神的《三国演义》里面，曹操煮酒论英雄的说法呢。

不过还真别说。

他立刻就搞明白了。

冢中枯骨欧米奇迪特……

守户之犬奥米弗……

“论天下英雄，唯罗兰与安娜耳。”

毫无防备的，安娜小吹了一下罗兰。

罗兰绝倒。

这也行？

罗兰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安娜，不由得吐槽：“你别老是这么搞突然袭击，我很不习惯啊。

脚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内心：“多来点，再多来点！”

……

“在听证会期间，他们一定会就赛里斯学派和传统神秘学合流作出诸多质疑，除了正常的答辩程序要赢之外，最好还有重大预言之类的手段能够直接一锤定音。

委员会的那帮人可都是些老顽固，不给他们整点狠活，没有那么容易转弯的。”

罗兰心情复杂间，安娜总结道。

罗兰微怔：“那些人很顽固吗，我怎么不觉得？”

安娜幽怨道：“你当然不觉得。”

好吧。

罗兰没有跟她计较这种主观上的感觉，只是商讨起来。

结果安娜却是神秘兮兮的告知：“正好我最近预测到了一个与亚特莱茵国运相关的重大事件，用普通的预言术都无法察觉。

这当中，勉强算是掺杂了几分赛里斯语的元素吧……

但也足够用来说服他们了。

你就放心好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看着安娜这么一副姐姐带你躺赢的样子，罗兰实在深表怀疑。

但暂时而言，也只能姑且相信。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继续兼修占星，卜算的系列知识。

甚至尝试改进自己的「运筹术」。

现在他渐渐有了眉目，想要把基础等级2的「运筹术」提升到3级。

至于改良之后的新名字嘛……

就叫做「决策术」好了。

在存在诸多未知因素的情况下，都能强行提供一些决策选项，以类似“把解答题变成选择题”的方式，进行预言测算。

安娜对此大赞，再次把罗兰狠夸了一顿。

然后也兴致勃勃的参与进来，嚷着什么要让那些老头子好好学学。

很快，时间就到了月底。

既定的听证会之日到来。

罗兰和安娜联袂前往亚特莱茵法师塔，一进门，就看到个面色阴郁，表情严肃的男子等候在那里。

“奥米弗？噗……对不起，没忍住。”

罗兰想起了安娜对他的评价，忽的明白那个绰号的来源了。

还真别说，这个人的神情气质……

确实有点儿像条狗啊。

还是条严肃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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