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玻璃店面,可以隐约看见她今天的穿着。
红色的工作围裙下,应该是一件纯白的简单恤,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她的下半身应该是随便穿了一条牛仔裤。
结账的人越来越多,姜茶茶的手不停地扫着商品条码。
她神态自然得没有任何架子和骄傲。
如果不是闻淮止本来就认识她的话,真的很难想象到她平时是被宠得没法没天了的豪门千金。
闻淮止静静地打量着。
“少爷,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一下?”管家看了看闻淮止还挺感兴趣的,于是便笑着提出了建议。
因为是中午,便利店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闻淮止没说话。
七月份的太阳很是毒辣。
管家此时在他的头顶方撑着一把伞,伞是黑的,他也一身黑,虽然看起来很矜贵,但是难免压抑了些。
于是,他鼻梁那副金丝眼镜就成了神秘黑色里的点睛一笔,镜架在伞下折射着暗金奢靡的光,将他财阀继承人骨子里的尊贵优雅给凸显了出来。
他手里两根手指捏着细烟,最后没抽。
他轻轻地看了眼便利店里面的姜茶茶后,便转身了停在路边的宝马,“走吧。”
他坐在车,回想着过去两三个月里副会长的变化。
其实端倪一开始就有。
只是现在越发明显了。
车窗不断的车流和高楼大厦不断向后退去。
只有在四下都无人的时候,他才会褪去脸的虚假面具,此时车子开进了隧道,车内光线昏暗了下去,他一身黑衣,就连面都覆了层阴影。
秩序的打乱,方阵里有一个渺小的小黑点出现了差错,虽不影响整体和大局,但还是叫他难以忍受。
他要亲手抓住这只小老鼠的尾巴。
今晚,在山,可以看见很多的星星。虽然没有小时候看见的那么亮,但也算是可以了。
她来到一楼客厅的时候,沙发已经见不到他的身影了,是另外两个她眼生的同学坐在面聊着天。
姜茶茶于是拿着这些东西,坐了电梯,去4楼找他。
她看着门的门牌号。
她记得,他的房间好像……是这间?
姜茶茶鼓起勇气,前敲了敲门。
她总觉得,她这段时间跟边纪琛的关系,好像有了破冰的迹象?
边纪琛对她……好像没有那么的不近人情了。
她还是很谢谢他给她用那张卡的。
不过,她担心他那面吃不饱也是真的。
门开了,边纪琛是拉开了一点缝隙,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半张脸都没有。
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好像就是故意防着她似的。
姜茶茶举着烧烤,另一只手拿出了还在冒水珠的啤酒,她在他面前摇了摇,“边同学,吃点烧烤吗?”
她看见他皱眉了。
她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很想拒绝的,但是没有人能抵御得了烧烤的香气。
见她突然过来敲门,边纪琛不意外。
他其实猜得到的。
惊讶的是,她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头发半干,雪白的脚丫踩着拖鞋来找他。衣服其实是一件宽大的条纹恤,下半身好像是穿了牛仔短裤,隐约露出了点毛边。
她好像刚洗过澡。
边纪琛眸光动了动。
门被他拉开大了一点,他接过烧烤和啤酒,然后面无表情地就想要关门回屋。
姜茶茶这时一手拦在了他的面前,阻止他下一步关门的动作。
边纪琛:?
“你介意一起吃吗?”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他的眉又皱了回去。
姜茶茶主要是打算再接再厉,跟他热络一下感情的。
在长久的诡异沉默了,他同意了。
两人拿着东西坐电梯下了楼,去了公寓后面的院子,那里没人,安静。
而他们一群人烧烤的地方,则在这栋公寓的前面。
姜茶茶坐了下来,拿起了一串烤好的蔬菜来吃。
公寓阳台有个走道,走下去就可以走到院子的翠绿草坪,而姜茶茶此时坐在走廊的木板。
她裸露在外面的长腿贴在夏夜里的木板,感觉凉凉的。
不远处,从公寓的后面传来了那些露天烧烤的人的嬉笑声。
边纪琛还穿着那身蓝色的睡衣,他此时盘腿坐在地面,修长的腿长到有点无处安放。
他垂眼,伸出手,要去拿一根牛肉串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她那雪白的大腿。
她那垂在空中的小腿,脚尖俏皮地勾着脱鞋,正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看得出她现在心情很愉悦。
他移开了目光,手指捏着竹签,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很快,姜茶茶就看见他手指一勾,单手打开了啤酒罐。
吃得她都有点渴了,不知道是谁刷的酱汁,有点咸。
她带了好几瓶饮料,此时都摆放在两人之间的木板。
姜茶茶看着它们,犹豫着,不知道要喝哪瓶好。
她伸出手,刚要学他一样试试喝几口啤酒的时候。
他拍开了她的手。
接着,他将一瓶果汁强势又霸道地塞进了她的手掌心里。
“喝这个。”
姜茶茶刚想抗议。
他眼皮都不掀一下,淡淡地道:“你忘记你在商场喝醉的事情了么。”
“……”还真是,他不提她早就忘了一干净了。
姜茶茶这才反应过来,她酒量并不好。
那好吧,那就喝果汁吧。
浅浅喝了一口,姜茶茶又看向他,“对了,我次喝醉之后,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我举例一下。”
“比如……我发疯了?我突然流鼻涕流眼泪跳在桌唱歌?或者,我突然发疯去脱你的裤衩子。”
“……”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悦了。
姜茶茶只好闭嘴巴。
避暑山庄里真的很凉爽,夜里的山风吹在人的身,夏天的热意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了。
只有草坪可能还残留着被太阳晒过之后的余温。
前方是一片林子,这里生态很好,空气中隐约有绿色的荧光在飘动,风一吹过,这片绿光就从底下吹到了半空中。
好像是萤火虫。
啤酒罐面的冰冷水珠打湿了指腹,握得久了,冰得手指有点疼,逐渐习惯后,指腹又麻到感知不出来了。
他的薄唇被啤酒打湿,他的眸色就如同这冒着气泡的冰冷液体。
他喉咙动了动,“没有。”
他好像很吝啬向世界露出自己的表情。雪一样的外表,雪一样的眼,就连炙热的心脏都像裹了一层刚下的雪。
跟他接触,他平淡得没有一点起伏波澜的性格,会让你生出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他此时,冷淡地又喝了一口冰啤。
他像夜色一样漆黑的眼睛看向远处。
苦的酒,苦的液体,在喉咙里味道发酵,舌尖都开始细细密密地发麻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
当时秋华庭里,喝醉的人醉得不深,没喝酒的人却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