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山神呆住了,急道。
“居英山脚下那位卢婆婆。”韩湘子道。
“怎么会是她?”
“她眼下不在自家屋中吗?”
牤蝮心有疑问,只见他眸光一闪,暗中动用法力,巨大的瞳孔里倒映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卢母跪倒在卢芸灵堂前,嚎啕大哭。
至于何书修,是一脸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走出了何家。
牤蝮见她如此悲痛,哭声中一片绝望,才知这卢母心中已萌生了死志!
细捋了一番原由,牤蝮顿时恍然大悟。
他慢慢走到那殿中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望了眼韩湘子笑道:
“你这小道士,来本仙此处,是想知道那卢家之女是怎么亡故的吧?”
“还是大仙料事如神。”
韩湘子拱手道。
“大仙?”
“你这小道士还真会溜须拍马,本仙只不过是中岳府一小小山神,级别还没有平川府里的城隍大。”
牤蝮好笑起来。
这中岳府,并非是指府城。
而是中岳大帝麾下,统管山神川伯的部门。
中岳府里,像他这般的山神,足有几百余人。
其中,大部分是九品。
唯有掌管那些名山大泽的,才是七品。
不过这韩湘子小小年纪,就习得问仙之术,足见根骨不低。
在牤蝮看来,韩湘子日后若是成仙,少说也是天庭七品正神。
若是背后来头大些,做得五品星君此类大神,也不足为奇!
至于三品以上的上神,他却不敢想。
能得未来一位五六品大神如此夸赞,哪怕牤蝮明知此乃韩湘子恭维之话,心里面还是多少舒服些。
“实不相瞒,卢芸此女,本仙对她有些印象,她常年来居英山为她母亲采药,逢年过节也会拜祭本仙。”
“只可惜天道难测,人命难违,她命该如此,本仙也不敢擅作主张。”
说起卢芸,牤蝮只能摇了摇头,颇为同情道。
身为一方山神,牤蝮职责只是护佑一方水土平安,确保风调雨顺。
顶多山里来了精怪,他会出手缉拿,交予中岳府,换些功勋。
“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韩湘子一脸垂然,问道。
山神牤蝮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
“她死于隆山县戚家老太爷之手。”
“这戚家老太爷垂涎后者美貌,施暴不成,反倒是害了她。”
“至于戚家,是隆山县最大的望族,也是威州戚家宗族的分支。”
“旬月前,戚家之人曾暗中来过居英山,想要绑走卢芸,奈何此女性格刚烈,以死反抗,加之本仙暗中施法,将那些人给惊走了。”
“谁知,过了不到七日,戚老太爷竟亲自率领家仆,蹲守在居英山中,只为卢芸上山采药之际非礼于她。”
“卢芸不从,推搡之际,竟跌落悬崖而死。”
“事后,戚家之人为了掩盖罪责,便将她人皮活生生剥了去,来假托鬼怪作祟,好逃脱律法。”
话罢。
韩湘子心中立马升起一股怒火,他一脸寒意,冷哼道:
“哼!”
“真是好一个戚家!”
“好一个戚老太爷,视人命如草芥,猖狂至极!”
“怎么,你这小道士想对付戚家?”
山神牤蝮听出韩湘子此话的愤懑之气,讶然问了句。
“那戚家如此作奸犯科,残害百姓,与画皮鬼没啥区别,贫道既能杀了画皮鬼,也能对付这戚家!”
韩湘子满脸怨憎之色,为卢芸打抱不平道。
“这戚家势大,背后又有宗族撑腰,在隆山县恶事干尽,但却仍能逍遥法外可不简单。”
“你若没有十足把握,可不能鲁莽行事。”
“一旦你涉足凡尘之事过多,有违天和,心就难以静下来,便越难迈入真人一境。”
山神牤蝮对韩湘子印象颇佳,怕他乱来,立马叮嘱道。
另外,他看韩湘子不仅如此年轻,就有仙真之资,且心怀济世之念,也想结個善缘。
毕竟,万一这小道士日后可当上大神,也能与他提携一二。
总好过他一人在这里呆一辈子山神。
“谢山神告知,贫道记下了。”
韩湘子微微颔首。
“小道士,这是卢芸的人皮,你且收好。”
“要不是有本仙庇护,山里的野兽那夜早就把她尸首给啃食了。”
“你也快些离开,神魂离体时间长了,有损本源。”
估摸着外面天已黑了,山神牤蝮忽得张口吐出一张残破的人皮来,与韩湘子交待道。
说完,便催促韩湘子离开。
“多谢山神仁义。”
“贫道去也……”
见卢芸的人皮在山神手中,韩湘子颇感意外。
与他道谢一句,便袖袍一扬,将那人皮收了进去。
紧跟着,韩湘子便化作一道白烟,退出了山神殿。
神魂入体,韩湘子发觉自己仍站在庙里。
他先前点燃了那炷土香已然快烧完了。
此刻,外界天色早已暗,唯有残月与孤星相伴。
远处山里,时不时传来吼叫之声,让人心里发怵。
韩湘子并不发怵,只是有些茫然。
怪不得皆言天上一日,世间一年。
韩湘子只觉在山神庙里,待了只不过一炷香的世间,回来时却这般万籁俱寂,月黑风高,到了深夜时分。
“戚家一事,山神说的对,不能操之过急。”
“估计县衙里王知县也不敢动戚家,只能等曾道兄回了青云观,再做些商议。”
“眼下还是先把卢芸尸首殓容好。”
韩湘子心中暗自盘算,最后于山神庙前稽首一拜,便离开了此处。
……
去往卢家的路上,韩湘子已猜出为何卢母不敢吐露实情了。
一切只因何书修!
这何书修对卢芸情深义重,恩爱不移。
若是得知是戚家人害了他心爱之人,恐怕这何书修多半要去戚家闹腾!
弄不好还要越级上告于府衙。
何书修是有才气在身不假,日后若是能够高中,必定青云直上,为一方封疆大吏。
但他如果插手卢芸一事,势必会得罪戚家。
且戚家之人不可能坐视不管。
一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出面打压是小,弄不好要白白丢了性命。
到时何书修连乡试都参加不了,连举人也不是。
其父母望子成龙的青云路,也就此断绝!
那卢母多半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不肯说出实情。
也真是难为一介老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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