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天露寺,韩湘子便欲先写一份文书,将三狐假借鬼神之名,兜售假药一事详细陈明。
可他一入庙门,那游魂立马上前高呼道:
“道长,坏事了!”
“三头狐妖怕是发现小僧的踪迹,今日那群乌鸦又来了。”
闻言,韩湘子思忖道:
“看来和贫道料想的不差,这乌鸦多半是三狐的眼线。”
“如今你既被她们发现,不能待在天露寺了。”
那游魂顿时无措起来:
“不在天露寺待了,那小僧该去往哪里?”
“城隍庙。”
听到此话,韩湘子不假思索开口。
他与岐州城隍有些交情,让他帮这个忙问题不大。
而且眼下,下柳村三个村社事情已了,自己也掌握了三狐不少罪证。
接下来,是该离开此地了。
至于余下三狐所犯下的蝗灾,以及造成的天灾,韩湘子已没必要再大费周章去搜集了。
岐州城隍,就是最好的见证!
况且,以他的手腕,早就把三狐间接害死的魂魄给聚拢到了一处,之所以秘而不发往地府,恐怕早已算出会有人干预此事。
故而,岐州城隍才会事先未雨绸缪,一旦韩湘子的文书上达天听,日后这功勋簿上定有他一笔!
这也就是为什么岐州城隍要把他的符诏,借于韩湘子的原因。
想通了一切后,韩湘子忽觉得这岐州城隍还真是老狐狸!
但不管怎么说岐州城隍也做到了尽职尽责。
若非三狐背靠天狐院,他完全能自行处理此事!
眼下,托付自己,也是两全其美之策。
“那小僧这尸首怎么办?”
得知要去城隍庙,这游魂没什么意见,反倒是想起自己的尸体犯了难。
“自然是一并带去了。”
“当然,你若想提前烧了也行。”
韩湘子看了眼那快腐烂掉的尸骨,直摇头道。
“别别别!”
“还是有劳道长带去城隍庙。”
那游魂急了,十分不愿意。
身为佛门僧侣,尸骨如果烧在化身窑里,无疑代表能洗脱生前一切罪孽。
这小沙弥自知犯了色欲之戒,那更要去化身窑里走一遭了。
“随你了。”
韩湘子道。
说完,转身去了一旁的禅房,歇息去了。
说是歇息,可韩湘子满脑子却在构思如何写好文书,陈交给那天狐院的山长。
……
暮霭沉沉之际。
凤翔府,一座宽敞宅院里,忽得飞来一群乌鸦,栖在东苑的梧桐上乱叫個不停。
不多时,屋里便有一个身段婀娜,杏眼桃腮的女子,走了出来。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粉面狐狸化作的胡媚儿。
瞧见胡媚儿出来,乌鸦们叫的更大声了,啾啾不停。
见状,胡媚儿玉手一扬,在脚下一片空地上撒了一地坚果。
看到这一幕,乌鸦们立马飞扑下来,争先恐后啄个不停。
“一群贪吃的家伙,还不将看到的说出来?”
见此情形,胡媚儿嗔怪道。
言罢。
那群乌鸦立马嘎嘎叫着,围绕在胡媚儿身边,发出喙鸣之声。
胡媚儿细细听着,不敢有遗漏。
一盏茶后,听乌鸦们说完,她才进屋。
来到内宅一间屋子里,胡媚儿便开口道:
“姥姥,天露寺那死去小和尚的魂儿,被一道士招了去。”
“那道士来历可打听清楚了?”
说话的是个老妪,她着蜀锦黑袍,脑后发髻盘成梭子般,下长了一副黄脸,看上去跟个巫婆般。
一身气质有股说不出的老奸侩猾。
正是三狐之中的胡老太。
“没有。”
“不过这道士应该有些本事,那群夯货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了。”
胡媚儿道。
“姥姥,你说那道士是不是抓住了我们的把柄?”
说完后,胡媚儿心中一突,有些担忧起来。
“未必,以我看那道士多半是游方的术士。”
“误打误撞发现了小和尚的魂魄罢了。”
胡老太摇了摇头。
“可我总觉得不安生……”
胡媚儿细眉一垂,一脸愁容。
闻言,胡老太眯了眯眼,那跟个“八”字的眼圈里,闪过一丝诡计:
“你要实在担心,就改日去伍司马那里,央求他派人去天露寺看看,最好带上苦陀寺的那些僧人们。”
“如果那小和尚的尸首还在,就送去苦陀寺的化身窑烧了。”
“若是不在,便请苦陀寺的和尚们,为那小和尚诵经超度。”
苦陀寺是岐州最大的佛寺,声名不浅。
胡媚儿大为困惑问道:
“姥姥,这是为何?”
“你怎的与那吃货一般,把上次康祭酒说的话全忘了?”
胡老太苦着脸问,有些气急败坏。
她口中吃货,就是三狐之中的胡黜。
三狐之中,他最好吃,一旦有了腹欲,最爱干些偷鸡摸狗的行当,为此修为也最是差劲。
“康祭酒说了什么?”
胡媚儿还是有些迷糊。
“康祭酒说过,苦陀寺有佛门伽蓝护持。”
胡老太无奈言道。
这胡媚儿一听伽蓝,便眼前一亮。
伽蓝,乃是佛门寺庙的护法神,其职责与城隍大致相同。
如果寺庙里,有僧人坐化,佛门伽蓝便会将死去的魂魄引去阴山大地。
或者说,由苦陀寺超度的苦难众生们,遇到阴德好的,也会引去阴山大地。
……
“还是姥姥计谋多。”
想着胡老太的计策,胡媚儿笑着赞道。
不管那小沙弥的尸首在否,一旦苦陀寺插手,势必要把护法伽蓝牵扯进来。
到那时,那小和尚的魂魄只能去阴山大地了。
哪怕这道士发现什么,要状告它们。
一是口说无凭,二是死无对证!
想对付胡媚儿三狐,也只能无计可施!
除非能把那小和尚的魂魄从阴山大地带回来!
可阴山大地,岂是一个凡间的道士能去的?
“媚儿,你上次找伍司马,他答应会把东陌巷那地儿腾出来与咱们建狐庙,怎么过去了多日,还不见动静?”
谈到伍司马,胡老太便不由自主想起狐庙一事,与胡媚儿问道。
“八成是周刺史从中作梗!”
心知不是伍司马没用,实在那周刺史太过可恼,胡媚儿不由得娇哼一声,埋怨道。
“又是这周刺史?”
胡老太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