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欺骗了你，邪神的污染无法被根除，永远都无法治愈，被污染的人一辈子都是污染者或是苏醒者，直到死亡。”

望舒看着苏浊，慢声和他叙述何谓苏醒者。

从古神邪神的污染中苏醒的人类，要么成为邪神的敌人，利用这份力量去根除神对这片大地的恶意，要么成为邪神的信徒，终生都以神明的引导为人生的信条。

“当你觉醒能力之时，你就应当明白。你的宿命是无法逃脱的。”望舒平静地讲述着命运，仿佛一切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要么成为苏醒者对抗邪神，要么成为入眠者加入邪神。”

“什么是入眠者？”苏浊迷惑的看向望舒，他按照自己的思维询问着。

“对世界敌视的苏醒者，甘愿沦为邪神的奴仆，被邪神选中，获得邪神赐物，拥有将污染者和苏醒者二次污染的能力。”望舒摇摇头，脸上平静如初，若没有那颗附在她身上的莫名物体，那定然是一副绝美的油画，“人理局将他们称为入眠者。”

“所以，昨天那个女人就是所谓的入眠者？”苏浊神色复杂地看向望舒，他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望舒的解释，“是她把你变成这样的？”

“没错，我大意了，这就是二次污染。”望舒平静地回答，“它能让邪神的力量加倍增强，侵蚀污染者或苏醒者的身心与肉体，让其成为只懂得杀戮的怪物--人脓。”

“……”苏浊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他的心情复杂，思绪烦乱，沉默了许久，苏浊才缓缓开口。

“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有。而祂们，就在天上。”望舒看向头顶，目光似乎穿透房顶直达那苍穹之上。

“他们为何如此对待我们？”苏浊不解，既然有祸害人间的邪神，那为何就没有守卫正道的神呢？

“你为何会觉得神会分善恶？你在玩弄蚂蚁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是邪恶的一方吗？”望舒的目光看向窗外，她的话让苏浊浑身一震。

是啊，我为何会觉得神灵有立场呢？苏浊在心中叹道。

“人类洒落的每一滴水，踩下的每一个脚印。对于蚂蚁而言或许就是天大的灾祸，但对于人类的而言，那不就是正常的生活的吗？”望舒的双眼注视着苏浊。“神对我们而言，也是如此。”

“如蚂蚁而言，我们人类便是邪神的存在。于我们来说，神便是邪神的代称。而我们所反抗的意义，便是让人类能够继续生存在这片土地之上。即便是如蝼蚁般的反击。”

望舒说着，目光放在了苏浊身上。

“在你重生复活后，我就知道你是个苏醒者。”

“所以你是查了当天的监控？”苏浊下意识问道。

“我已经将所有的记录清除。”望舒淡淡道。

“这样啊。”苏浊稍稍安心下来，瞬间也感觉到了作为组长望舒的可靠，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因为他可悲的想到，望舒那浮叶飘零般的生命，很有可能在今天化为句点。

“你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我死后，会有其他人理局的成员来寻你，你以后的工作也会由他们安排。”

望舒宛如安排好后事的将死之人，她的目光看向苏浊时透露着几分歉意。

苏浊听着她的话，脑袋如浆糊一般粘稠。刚刚相识的少女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他真的无法接受这个悲惨的现实。

“为什么……”他再次向少女询问道。看着这个年纪可能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女，苏浊心中充满了一万个不解，“这所谓的二次污染没有化解的办法吗？”

“抱歉。”望舒缓缓吐出两个字，“我努力了。”

苏浊听到这句话，他瞬间闭嘴，不再说话。

命运就是如此，公平又残忍。苏浊此刻还无法理解苏醒者与入眠者与邪神战斗的残酷，但他明白，那是生与死的较量，怜悯无用。

如果那天没有经过那条巷子，是不是自己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苏浊想着这些事，突然有些伤感。

这算什么事啊。苏浊想着。

“我要做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望舒。

“杀死苏醒者的方法就是刺穿心脏。”望舒缓缓道来，“还是那句话，只有苏醒者才能杀死苏醒者。”

“所以，我是要用这柄短剑，刺穿你的心脏？”苏浊看着那颗挑动的黑色心脏，慢慢稳住自己的情绪。

“是。”望舒点点头，污染已经侵蚀到她的四肢，她艰难地走到沙发前躺在上面，坦然接受赴死。

除了最后的隐蔽，少女整个身躯坦然的呈现在苏浊面前。

但现在苏浊并没什么心思去品味这姣好的胴体。

“很抱歉让你来承受这些，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确实有些残酷了。”望舒冰冷的脸庞上挤出一丝微笑，“但附近只有你一个苏醒者，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浊没有回答，他的手心攥着汗水，握住短剑缓缓的走到少女跟前。

“刺穿这东西就可以了是吧？”苏浊问道。

“嗯。”望舒回应了一声，然后轻轻闭上眼睛。

苏浊看着少女许久，手中的短剑始终都未曾刺下去。看着少女平静的模样，他却有些烦躁。

“动手吧。”少女说道。

“……我有点下不去手。”苏浊回答。

“如果你再不杀死我，污染就会侵蚀我的大脑，我就会变成人脓，成为毫无理性的怪物。”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

“你不用再问了，数百年间，所有人都渴望找到解决的办法。但至今人类已然没有任何办法扭转入眠者造成的二次污染。”望舒缓缓说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黑色的污染已经蔓延至脖颈。

“你如果不杀死我，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我杀了你。我早已经做好了觉悟，你不用为此感到负担。”

“我知道了。”苏浊咬咬牙，将短剑缓缓扎向那颗黑色的心脏。

就在尖锐的剑锋接触到心脏的一瞬间，只听到望舒一声闷哼，她的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

【守正：壹】

苏浊看着视野中忽然跳动的数字，动作不由地停止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这超能力有反映了？苏浊看看看那颗黑色的心脏，又看看自己眼前的进度条。

此刻的进度条正以缓慢的速度攀行。

【守正：贰】

【守正：叁】

……

进度条不断的上涨，苏浊瞬间明白自己的能力和污染有着密切的联系。

躺在沙发上的望舒痛苦的扭曲自己脸庞，她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双手紧捏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

“你在做什么？”望舒闷声说道。

“马上就好了，组长。”苏浊看着飞速上升的进度条，心中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进度条满了会有什么事发生，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肯定是个好事情。

【守正：贰拾】

苏浊眼看着进度条到达二十，然后戛然而止。还没等他明白过来，短剑与心脏的连接处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如浪潮一般将两人完全吞噬。苏浊感觉到自己脑袋一阵剧痛，在炫目的白光中四肢瘫软，随即整个人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