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微醺酒吧废墟。
残垣断壁中的另一个方向,当一名弃徒成员走进一个死角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悄然来到他的身后,不等他反应,一柄锋利的钢刀已经刺穿他的胸膛。与此同时,一只手也捂上了他的嘴巴,他呜咽着发不出声音,直到生命的意识逐渐消亡。
另一个方向亦是如此。
桃子、阿碎与红丝,三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妹子就像悄无声息的鬼魅,游走于刀尖之上,手起刀落间,这些残忍的邪神信徒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悄无声息间,一个一个殒命当场,并没有神明来护佑他们,只有死神的镰刀把他们全部收割殆尽。
没过多久,废墟上重新安静下来,除了偶尔几声幸存者的求救与呻吟,便再无刺耳的声音。
重新走出安全屋的众人第一时间去营救废墟下的污染者,只有望舒与花挽枝并肩站在一起,满面愁云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深海彻底下线了,守静装置也失效了。”望舒平静地说道,也就只有她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保持镇定了。
“我知道,邪神低语又跟苍蝇似的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在我耳边捣鼓归依、顺从之类的废话,脑子都要炸了。”花挽枝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加入人理局五年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算是孤立无援吧,暗城也没有信号,手机也用不了,彻底和外界断联了。”
“很离谱,我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这一次反而最不像是一级警报的集体行动,后勤联动一塌糊涂,暗城也是,从大停电到致法官的集体消失,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件事是让我顺心的。”花挽枝眯着眼,看前方陈淅重新召唤出天使,为获救的污染者们治疗伤势,圣洁的白光不分贫贱富贵、老弱病残,平等的恩惠给在场的每一个人。连站在远处的花挽枝都被圣光笼罩,邪神低语引起的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没错。”望舒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冷着脸淡淡地回复道。
花挽枝习惯了望舒的态度,相较之前的冰霜美人,现在已经好上太多了,她笑着说道:“按电视剧的演法,咱们的苦难不会轻易结束的,这还没见着蟑螂活人呢,安全屋都被炸了。你说……”
花挽枝欲言又止,她愁眉蹙额,神情逐渐暗淡下来。
望舒转头看着她,眼神中好像依旧读懂了她欲言又止的原因。
“你说……人理局不会有人把咱们的行踪透露给了弃徒吧。”
“很正常。”望舒重新将目光移向酒吧废物,对花挽枝所说的话毫不在意,“不要觉得每个苏醒者都是忠诚的,很多入眠者在沉沦之前都是人理局的中流砥柱。”
“话虽如此,但是能把咱们信息泄露的人,除了三位老大我想不出其他人了,不过这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了。”花挽枝苦笑,继续说道,“现如今没了深海支援,咱们怎么在诺大的暗城中找到隐藏在潮湿阴暗小角落里的‘蟑螂’呢?”
望舒沉默不语。
花挽枝叹了口气,忽然眼角余光瞥到唐森然正蹑手蹑脚的靠近这里。
……
苏浊费劲全力,才将一名妇女从废墟中拉了出来,她满身灰白,红色的血迹与伤口触目惊心。
惊魂未定的妇女挣脱束缚,现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然后猛地抬头,目光直视头顶暗城硕大的日光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她发疯似的跑到苏浊身边,一手拉着他的衣服,一手在废墟旁拼命地徒手刨着由石块瓦片木板堆砌成的废墟。
“我的……孩子……他……快救救……求你……”
极度的悲伤让这名母亲失去了表达的能力,她嘶吼着面对苏浊,泪水与血水与泥土交织,在她的脸上融绘成一副不明意义的抽象派油画,扭曲的线条、冗杂的色彩正恰如其分的表达着她心中的急切、痛苦与悲伤。
看着这位母亲血肉模糊的双手,苏浊悲从心来,他明白废墟下还压着她的孩子,她在乞求苏浊的帮助。可苏浊无能为力,他无力徒手抬起这堆钢筋水泥,他增长的力量在绝对的差距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可笑至极。
哪怕是第二强大的陈淅,都只能努力召唤着天使,希冀于救援人员到来之前,让深埋废墟之下的幸存污染者们努力的活下去。
苏浊只能将疯狂的母亲揽入怀中,任凭她捶打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胸前由泪水浸透的湿润,直至这位母亲冷静下来,在苏浊的怀中无助地抽泣。
受到这位母亲痛苦情绪的影响,苏浊感同身受的悲伤起来,耳朵莫名的开始嗡嗡轰鸣,他的心也随着母亲的痛哭开始刺痛。他的思绪又开始混乱的飘忽不定。
他感觉自己如此无助,他能清楚的聆听可怜者的悲鸣,更能真切的看清这个残酷的世界。他的内心无比清晰的明白,哪些是闪光的,哪些依然流于黑暗……
头顶的灯光明亮如晌午的太阳。苏浊却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仿佛那黑暗的夜影中漂浮着白色的闪亮的萤火虫,那是悲惨死去的灵魂飘荡于半空。
苏浊即痛恨弃徒组织里那些如畜生般的邪神信徒对这里进行的惨无人道的杀戮,还痛恨人理局对于暗城的不管不顾,这种放任的恶与弃徒同样可恶。
苏浊同样痛恨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与他的弱小,他无力去保护他想要保护的可怜的普通人。他需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保护弱者,维持公理与平等。
不过此刻苏浊深知自己实在是想的太多。现在的他,只能愤怒,也只配愤怒。陈淅尚且无力,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新人呢?
……
轰!轰!轰!轰!
连续四声剧烈的爆炸震耳欲聋,暗城的四个方向,四朵蘑菇云冲天而上,气浪与烈火席卷而来,空气中都弥漫着灼热且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
爆炸声惊醒了胡思乱想的苏浊,他震惊地抱紧怀中的妇女,惊恐地看着远处腾空而起的黑雾与尘烟。
“我就知道!”陈淅怒吼,长期的召唤天使令他满头大汗,虚弱疲惫。
随着爆炸声响起,大地颤抖,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废墟更加雪上加霜,残垣断壁再次轰然倒塌,深埋地下的幸存污染者再一次受到了重创与挤压。
“珈百璃!”
圣光依旧,但头顶的天使与光芒肉眼可见的黯淡了许多。
突然,望舒飞奔而来,将他扑倒在地,也强行终止了天使的召唤仪式。头顶的天使瞬间烟消云散,白光也与之消失。
“你会死的!”
望舒将陈淅压在身上,拎着他的衣领朝他怒吼。
陈淅能清楚地听到身下土地里被埋者痛苦的哀嚎与无助地呻吟,他双手掩面,发出了不甘地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
……
花挽枝站在原地不停地转着圆圈,一种莫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从未如此迷茫过,身经百战的她在此刻也变成了无头苍蝇,被那些她从来都没正眼瞧过的邪神信徒与入眠者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可是真正的四面楚歌。这可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这四场巨大爆炸引起的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从四个方向裹挟着热气、恶臭与沙尘冲着花挽枝席卷而来。平日里最喜干净与打扮的她此刻巍然不动,任凭沙土袭身,风吹雨打。
她要记住这一刻,记住这短暂的绝望,记住自己这无力反抗的瞬间。
下一秒,整个暗城天昏地暗,飞沙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