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城,地下河之下,被炸毁的微型朝歌新城之中。
派莫德斯痛苦地倒在地上,重新涌现的尘封已久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疯狂的攻击折磨着他的心智。
“这个该死的女人!啊……”
派莫德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这些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淡化了一些。现如今,这些记忆身临其境的重现一遍。那彻骨铭心的伤痛,就像刻字一样死死的刻在了他的脑袋里。
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微笑。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爆炸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派莫德斯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不断用力拍打着额头,试图以毒攻毒,让疼痛来减轻痛苦。
“这都是代价,代价……”派莫德斯低声嘶吼着。
……
“我们……刚才是经历了他的记忆是吧?”
伏在废墟之后的唐森然轻声询问苏浊。
苏浊看着倒地痛苦扭曲的派莫德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回答道:“应该没错。”
“那……”唐森然不再隐藏身形,潇洒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盯着远处扭曲挣扎的派莫德斯,不解地问道:“这个逼怎么安心活到现在了呀?”
苏浊面色铁青,没有回答唐森然,而是同样起身,朝着派莫德斯的方向走去。
“你们是人理局的对吧?”派莫德斯注意到苏浊的身影,大口喘着粗气,耷拉着双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五官扭曲的看着两人。
“把我带回人理局,我不会反抗。你们去找沈超越领你们天大的功劳,我继续去坐我的牢,还有二十一年零六个月零两天……”
苏浊与唐森然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唐森然从怀中拿出一副银色的手铐扔给苏浊。道袍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苏浊拿着手铐默默走到派莫德斯身后。
刚刚如战神下凡一般的派莫德斯在经历了这场身临其境的回忆之后,失去了一切动力与活力。他佝偻着腰,身体虚弱的就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连那双眸都浑浊的暗淡无光。
苏浊一言不发。将派莫德斯的双手背在身后,给他扣好手铐。
“走吧……”派莫德斯此刻的声音不再铿锵有力,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几乎听不到的字来。
“你说……你还有二十一年六个月零两天,那是你出狱的日子吗?”苏浊平静地问道。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这个男人,刚才的记忆同样使他身临其境,派莫德斯的一切,此刻也都深深地刻印在苏浊的脑海里。
“没错……我已经被关了九年了,还有二十一年我就能出狱了。”派莫德斯不耐烦地回答着苏浊的话,音调低到需要让人仔细去聆听才能分辨出他所说的是些什么东西。
“所以,刚刚那场梦境或者是是你的回忆,就是你加入弃徒组织,帮助他们炸毁暗城的理由吗?我刚刚在一旁偷听,那个盲女似乎有抹去人类记忆的能力?”苏浊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一旁的唐森然听在耳中,不由得挑了挑眉,系紧了帮着小司的绳子,裹紧了身上的道袍。
听到苏浊的话,派莫德斯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过他依旧用不耐烦的语气回答苏浊,但音调却清晰了许多。
“我被骗了,这世上还没出现能抹去记忆的异能……这不是你这个级别该关心的问题,快带我走吧,我不会反抗的。把我带回去,我只想坐完剩下的牢。”
“那二十年之后呢?出狱,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偏远城市,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店,然后安心终老吗?”
苏浊语气虽然平静,但那声音中似乎藏着刀子。他不依不饶地追问着派莫德斯。
被追问的派莫德斯重新抬起了他那一直耷拉着的脑袋,然后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苏浊,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不……不对……你的回答不对!”苏浊自言自语。
苏浊莫名其妙的举动同样被唐森然注意到了。他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地向远处踱了几步路。
“你吓傻了?有病吗?你什么不对?你在说些什么?”
派莫德斯挺直了身子,皱眉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
他比苏浊矮上一头,便只能微微抬着头,双眼直视苏浊的双眼。漆黑的眼眸之中,一股无名的怒火正在逐渐燃烧,愈演愈烈。
“你选择安心终老,那么那八个孩子怎么办?这么多年在你手下死去的那无数冤魂怎么办?”苏浊一字一顿地说道。
气氛瞬间冰冷下来,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示弱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只感觉周身的温度骤降,寒气袭身,如坠冰窟。
派莫德斯的眼角和嘴角同时都有些颤抖,鼻子出这粗气,咬着牙努力压制着心中愤怒的火焰,并强装镇静地回答眼前的这个少年。
“我从那天起就一直痛苦的活着,我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还不够吗?”
派莫德斯不明白这个少年在纠结什么,他活够了吗?惹怒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刚刚自己一打四的举动这个人全部看在眼里,他凭什么有自信这么质问自己啊?他知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是什么意思吗?
听了派莫德斯的话。苏浊突然释怀似的笑了一声。他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男人,看着这张丑恶的嘴脸,他不由得犯恶心。这一刻,他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如果弃徒没有骗你,他们帮助你消除了这段记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新生活了?”
苏浊的话似乎刺痛了派莫德斯,他的脸变得通红,被手铐锁紧的双只手腕猛然用力便轻而易举地撕断了铁链。
他将挣脱开束缚的手臂摆到胸前,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少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向苏浊咆哮道:“不会!我不会忘了他们!我一直在悔恨,一直在祈祷那些孩子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我从来没有一刻是忘记的!”
“这不公平,你是侵略者,是杀人犯,你不应该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孩子们愿不愿意原谅你,你应该亲自去问他们……”苏浊的声音冰冷刺骨,冰冷的话语如刀刺进了派莫德斯的心窝。
他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咬紧牙关,像是在强忍着怒火。此刻他的表情比刚才受到盲女欺骗时还要丰富许多,五味杂陈,都凝聚在这一张苍白的脸上。
他不想承认,但是苏浊说的句句属实。他怕死,他还不想死。
双方陷入沉默,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却都心照不宣地默默握紧了拳头。
远处,微缩的人理局总部大楼本就在刚刚的爆炸中摇摇欲坠,现在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一米多高的小型建筑物倒塌并没有引起多大烟尘,造成多大响动,但足以让沉默不语的两人听得清楚。
这如导火索的声音瞬间引爆了派莫德斯的怒火,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儿都要被愤怒冲破,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怒气。
下一秒,他的手掌向前伸出试图握住苏浊的衣领。
苏浊早有预料,轻盈的的后撤一步,完美躲开了派莫德斯的手掌,并快速与他拉开了距离。
苏浊朝唐森然的方向看了一眼,唐森然立刻心领神会,默契地扔出两个铁罐。铁罐滚落到派莫德斯脚边爆开,一股剧毒的水银烟雾弥散开来。
“等着你呢!”
远处的唐森然举着手中的铁罐朝派莫德斯微笑,没有迟疑再次将两个水银铁罐扔出。
浓密的水银烟雾包裹住派莫德斯,与他的皮肤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刺痛的灼烧从他每一处暴露的皮肤上传来,那些皮肤迅速发黑,大量的水泡从皮下脂肪中涌出,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又破裂开来,流出的黄褐色脓水又覆盖了不断涌出的水泡。
“啊啊啊啊啊……”派莫德斯痛苦地倒在地上,却仍想站起身攻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过他需要适应一会儿,再适应一会儿他就能重新站起来。这两个小子奈何不了他,他是无敌的,不可能在这里倒下!他还有美好的生活要去享受,还有美好的未来要去追求!
“这就是人理局教出来的阴险小人吗!”派莫德斯怒吼道。
这是派莫德斯唯一的弱点,他强悍的皮肤防御下,唯一惧怕的就是水银。水银会短暂侵蚀他的皮肤,让他变得虚弱无力。但水银会快速的雾化挥发,等水银消失,派莫德斯就会彻底恢复实力。
但显然,这是唐森然全部的家底,他不会给派莫德斯这个机会。
正当派莫德斯打算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头顶上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朝他压了下来,将猝不及防的他重重地拍倒在地,风压顺势将半空中逐渐挥发的水银溶液再次挤进了他的皮肤之中,刺痛感重新席卷全身,让他再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哀嚎。